李德全本是在里屋服侍陛下,听到外面的小徒弟悄声进来,说君后来了,把喊了他出去。
刚出屋, 便看见到君后温和地对他点了点头,指着食盒说道:“本宫今日听闻陛下食欲不佳,所以带着些晚宵来看陛下。”
眼神自始至终没有看向屋中还在躬身行礼之人。
李德全看着此番场景, 忙不迭地应声后, 快步离开。
他觉得再不离开, 怕是他的小命都要保不住了。
青列怒自然知道夭无妄是想他一个下马威, 可他又岂是忍气吞声之辈。
看到陛下的贴身内侍离开后, 他才若无其事地起身,抚了抚衣袖上细微的褶皱, 抬步便坐到了夭无妄对面的椅子。
目光平静地对视对面的男子。
过了良久, 他见对面男子淡定自若, 对他视若无物,遂沉声呵斥,“本宫免了你的礼吗?”
茶水里倒影着夭无妄冰雪覆盖的眸子,嗓音似腊月寒冬般凌冽。
他从未想过青列怒行事会如此张狂,他是中宫之主,如今青列怒还没进门呢,便不把他放在眼里,改日他若进了宫,还不反了天了?
青列怒毫不示弱地回声呛道:“本殿虽未封王,但王兄却是胡国大汗,胡国与大启本是友邻,如此……本殿对君后见礼已是尊敬,但未曾想君后度量斗筲。”
砰地一声。
茶盏碰撞桌案沉闷的声音。
“放肆。”
温热的茶水不可控制地溅出了几滴到夭无妄的手上,他拿着锦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
等将指尖上的茶水擦拭干净,他才从容不迫地说道:“这里是大启,可不是二皇子口中的胡国,若二皇子念着胡国,尽可让胡国派人来接,本宫必定大礼相送。”
“到时候本宫也希望二皇子能像今天这般……”
黑眸中的嘲弄一闪而过,慢悠悠地吐出三个字。
“有骨气。”
青列怒袖中的双手微微攥紧,正欲回呛,忽听到有脚步声传来,他吞下嘴边的讥讽之言,垂着头轻声说道:“君后便是这样想骁奇的吗?”
也不等对面男子回应,自顾自地说道:“骁奇是真心想要侍奉陛下,想替君后分担。”
夭无妄被他这一连串的态度搞得措手不及,刚还盛气凌人,此时却装成温良的小兔子。
他嗤笑一声,正要讥讽青列怒几句,抬眼就看到月儿的贴身内侍敛眉恭敬地立在殿外。
随即想到青烈努刚才那般惺惺作态,他就知道这个青列怒不是个好相与的。
现在就想着在月儿贴身内侍面前立一个温良可欺的形象,然后在月儿面前博同情怜悯。
差点他就又被青列怒作了筏子。
夭无妄勾起嘴角,端起大度贤后的姿态,笑着说道:“骁奇说笑了,本宫怎会是猜忌多疑之流,你真是误会本宫了。”
说完,便对着屋外的内侍招手,温和一笑,“李主管,月儿怎么说?”
青列努听到夭无妄言语中的熟稔,眼底的冷意一闪而过。
月儿?叫得这么亲密,不就仗着多陪了月儿几年,那又如何?是他先认识的月儿。
只要他能顺利入宫,他就有把握把夭无妄从君后的位置上踹下来。
他了解月儿,同时也知道自己手上的军机营对于月儿来说是有多大的诱惑。
而夭无妄充其量不过就是个左相之子,论身份地位,他是无论如何也是比不上自己的。
想到这里,青列努刚还紧绷的身子,如今轻快了起来,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夭无妄,嘴角的笑意没有停止过。
李德全一脸纠结,他也知道这是君后跟胡国二皇子的“战争”,见君后望向他时希冀的神色,感觉到有块石头梗在胸口,有苦说不出啊。
君后虽说性子好,也不会随意责罚打骂仆从,但他却是知道君后记仇得很,若是他说了陛下不见他,让他在胡国二皇子面前落了面子,指不定君后会觉得是自己传达不力。
随后又一想,陛下说的是两个人都不见,这样君后应该不会不高兴了吧。
“陛下说……”李德全低着头用余光看了一眼君后,又瞟了一眼座上坦然的二皇子,缩着脖子说道,“陛下说她乏了,让二位都回去。”
夭无妄面上的笑容立马僵住了,感觉到青列努轻讽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他不能让青列努看他的笑话,再说了,月儿是两个人又不见,他为何要觉得失了面子。
思及此,他故作镇定的说:“好,既然陛下乏了,本宫就不扰她了。”
正欲起身,见青列努屁股死死地黏在椅子上,丝毫未动。
他挑起眉头,看了一眼外面愈发黑暗的天空,“二皇子再不出宫,恐怕宫门就要宵禁落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