邰音面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旁边的柏融也迈步去放花灯。
柏融目色沉沉地盯着河内的花灯,几息以后双手合十,神情虔诚又郑重。
他只希望与师姐相伴,除了这个再无其他心愿。
花灯像是在响应他的话,畅通无阻地开始去追随邰音的那盏花灯。
邰音见三人的花灯愈行愈远,倍感欣慰,可忽然平静的河面吹来一阵风,花灯一个浪被打翻了过去,淹没入河底没了踪影。
柏融的眸中一瞬间紧缩。
“师兄,你的花灯好像翻了。”
夭忘惯常温和的面色,闪过一丝幸灾乐祸,眉宇间难掩得意之色。
纵然内心如何的翻江倒海,那一份潜藏的恶毒,都被他小心的治住于体内。
他说罢,柏融面色逐渐沉郁下来,眼底的寒意迸裂而出。
邰音见两人剑拔弩张,忙打圆场道:“欲水则发,遇大水就是大发。”
柏融听此收敛了情绪,嘴角微微抿起,低声说:“不算。”
声音里还夹杂些委屈。
她疑惑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她又听他说:“花灯太轻了,风吹翻了也不算我的愿望落空。”
她还未说话,夭忘便插口道:“师兄,这怎么不算呢?风吹翻了你的花灯,说明你的愿望太过分了,神明他也实现不了。”
柏融转头撞上夭忘挑衅的目光,他咬着后槽牙目光冰冷道:“我的愿望如何过分碍着师弟什么事了?”
“自是碍不着我什么事,我只是好心告诉师兄,许愿可不是痴心妄想,师兄还是得掂量清楚才行。”
柏融面色阴沉如水,皱起眉,嘴角浮起一丝冷意,神宇间渐渐透出冷然疏离之色,怒意渐显。
他冷笑出声道:“从前我一直以为师弟乖巧,没想到如此伶牙俐齿。师弟你的花灯就算不翻又如何,我的祈愿可不是靠一盏小小的花灯。”
夭忘眉宇舒展,面容平静,透着悠闲自得之态:“师兄如此胸有成竹,师弟当然是不会置喙什么,只是怕师兄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还多谢师弟提醒,师弟若有这时间,不若去临水自照一番。”
夭忘谈吐自然,句句如刀,不容置疑:“那倒不必了,师弟我与师兄终归是有差别的,师弟向来贵在自知,只怕是师兄没有这个觉悟。”
他的神情未变,依旧还是那么漠然,只有唇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师弟这话听着好生有趣,贵在自知从口中说出,那便不算自知了吧?”
夭忘阴阳怪气的回道:“那自是比不得师兄。”
就在此时忽然一阵骚动传来,有人高声呐喊:“有人落水了——”
邰音见状立刻放下看他们吵架的心态,急忙跑向声音源头之处。
她一眼瞥见一名粉衣女子正在湖中奋力扑腾着,周围人都在窃窃私语,却没有一个人打算上前搭救那名女子。
*
秋天的湖水已经开始变得寒冷,冷的入骨,似冰似刀,冻得人血流停止。
路窍会点水,于是她拖着僵硬的身子,奋力扑游。
可是却不知为何,她双腿却丝毫无法动弹,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缠绕着,一直想拽她入幽深的湖底。
路窍只觉那寒水冰冷刺骨,有种深入骨髓的冷意袭进她的五脏六腑。
她视线开始逐渐变得模糊,呼吸也一点点衰弱,只觉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
邰音赶到时,发现冰冷的湖里粉色衣衫即将被水淹没,她青丝凌乱被水打湿贴着额头,看到了这番场景,火从心起,她飞身踏水,拽出了粉衣女子。
路窍本已被折腾得死去活来感觉就要葬身于此 ,陡然间见一飘飘若仙的白衣女子飘然立前,如神临世。
等邰音将那女子从湖里救出来时 ,女子身上的衣袍也是紧紧贴着身体整个人直打哆嗦。
她见此脱下外衫给女子披上,抬头望向那女子。
只见她双唇发紫,身子僵硬,被冻得瑟瑟发抖,就快要没了意识。
她若再晚一步,这女子可就真的因此丧命了。
念及此,她的火气更甚,半抱住女子去客栈开了一间房。
邰音扶她躺下后,俯身用灵力给她身体烘热。
柏融和夭忘此刻都呆在屋外守着,柏融抿着嘴不说话,夭忘也亦然。
柏融突然开口,目光坦然,面容沉静:“今日之事……不知师姐心里如何想师弟的。”
“师姐如何想,我做事也是坦荡,若是虚伪面孔示人,那师姐岂不更加厌恶了。”
夭忘那日在小木的房中见到了柏融,只一眼,他就知道柏融对待师姐是多么与众不同。
可他总觉着柏融这人蒙着一层面纱,让他怎么也不看清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