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北呈脸色未变,重重地朝地上磕了一个响头,再抬头时额前已有淤青。
他一字一句清晰认真的说:“儿臣自请让位,望父皇成全。”
“朕看你是猪油蒙了心!”元仁帝见跪在地上的身影,脊背挺立,面上无悲无喜,他苦口婆心的劝,“你能不能动动脑子,这么多年邰沉月对你什么态度,你难道不清楚吗?”
“你觉着你不当太子就能抱得美人归?”
“邰沉月那性子你比谁都清楚,她会因为你自请让位,就对你情根深种?”
“儿臣……”柏北呈刚要反驳就被元仁帝打断,没有给他开口的余地。
“你说你要入赘邰府,你让天下百姓怎么看你,列祖列宗又如何看你。再退一万步的讲,邰沉月若真想找人结亲,那个人他就一定是你吗?”
“她说过愿意的。”
他的声调很低,也很柔。
元仁帝见他嘴角的笑意就气不打一出来,反声呛道:“她应过你的话,哪句做到了?你怎么到现在还是一点儿记性都不长。”
“儿臣爱她,自然信她。”
“你一头热往上面冲,你想过她需要你的爱吗?”元仁帝语气沉重,“北呈,这个世间没有那么多圆满的事,求而不得才是常态。你是太子,也是元栖朝的储君,你肩负的重任要远远高于这些,身后的黎民百姓才是你要守护的。”
半晌,柏北呈伏下身子,语气坚决:“父皇,儿臣无大爱,担不起太子之任,还望父皇成全。”
“定要如此?”
元仁帝紧紧地握着扶手,浑浊的双眼定定地看着他昔日引以为傲的儿子,他已经不再年轻了,三皇子狠戾残暴,五皇子生性软弱,其余的皇子年幼,根本撑不起元栖朝。
而他这个儿子……却为了一个女人。
放弃了自己的国。
柏北呈听到父皇哀伤的语气,知道父皇心里痛心,他愧对父皇的栽培,也愧对百姓的爱戴。
他紧闭住双眼,咬紧牙关,字字铿锵地说:“定要如此。”
半晌元仁帝方说:“罢了,你退下吧。”
柏北呈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出了这个门,他便不再是太子,而是让父亲失望的逆子。
沉重的大门打开,阳光倾洒下来,元仁帝微眯着眼盯着柏北呈愈走愈远的背影,
良久,他沉声道:“来人,让太子好好地待在东宫。”
*
阳光正好,碧空如洗。
邰沉月让人在小院里搬了一个摇椅,吹着微风,太阳也不刺眼,一切都刚刚好。
今日听属下来报,朝堂之上太子并未出现,元仁帝还莫名其妙地斥责了父亲一般,她便知道这老东西是在示警自己。
柏北呈这会估计是被元仁帝囚禁于东宫之中。
这几日她总觉着有人如影随形地盯着她,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她理所当然地就认为是柏北呈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
元仁帝此人多疑,必会将他囚禁得密不透风,他又不能出入宫中,那他安插到她身边的眼线也不足为惧了,自己也不用再瞧见他。
一举两得。
她手执兵书,不疾不徐地翻了一页,目光沉静,忽地她感觉自己的脸上有些许微热的气息袭来。
邰沉月立马警觉道:“谁?”
刚才面上吹来根本不可能是风,倒像是有人在靠近她。
她环顾四周,刚才她让仆人都退下了,此刻院中空无一人。
这世上难道还有隐身之术?
还是错觉?
第35章 【修】
扶桑花海
柏融陡然间听到她的冷喝声, 也吓了一跳,忙后退了几步。
他昨日见到与自己容貌相似的男子后,心里那个可怕的念头就止不住地浮现出来。
那个男人是太子, 而长相与师姐相似的女子是右相千金, 而他身处这个朝代叫元栖朝,他总觉着自己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某种联系。
要么是太子, 要么就是她。
柏融的视线黏在了摇椅上的白衣女子,女子气质淡漠,清冷的目光看向手中的兵书,对一切外物之事都不甚在意。
他悄然走向她,站在她的身旁缓缓蹲下, 目光一寸寸往她面容上移,眸中带着不可窥视的痴迷与怀念。
她真像师姐。
师姐也喜欢微蹙着眉头。
想起昨日在正厅中她冰冷的神情,他不由自主地想,她为何对万人万物都这么冷漠,可是在这里不开心吗?
他边想着, 头也慢慢地凑近她的脸,见她眉头皱着,伸手想要将它抚平, 可却没想到她能察觉到他的存在。
这可把他吓一跳, 他本以为自己是游魂, 悄悄靠近她也无事。
柏融稳住心慌, 抬眼见她警惕的目光巡视着周围, 也不敢再像刚才那样过份地靠近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