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圣上这两个字,他才从震怒中逐渐平静下来, 月儿让他安心养病, 若是他打了这个奴才, 被有心人传到了夭无妄宫中, 怕是夭无妄又会去月儿面前嚼他的舌根。
想到这, 他眸中的戾气一闪而过,淡声问道:“我的内侍能出殿, 为何我就不能出殿?”
内侍好似提前就知道他会有这般询问, 打腹稿般应道:“外面风大, 圣上担心主子的身体。”
柏北呈冷笑一声,倒是没想到自己以为的“出冷宫”,原来只是从一个牢笼到了另一个牢笼罢了。
他压着火气:“李顺,你去找陛下,同她说我的身体已经大好,想要出去透透气。”
李顺听到主子暗哑的嗓音,抬眼瞄了挡在他们身前人高马大的内侍,声若细蚊。
“喏,主子。”
那宫侍瞧都没瞧李顺一眼,往旁边一跨步,当是给他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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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宫内。
“陛下,刚才永泉宫的人来传,那位想要出殿。”李德全递过布巾,低声说道。
邰音伸手接过布巾,随意地将脸上的清水拭去,又拿起托盘中的盐水,漱了漱口,瞥了一眼身旁的李德全,问道:“永泉宫?”
李德全知道陛下对于后宫之事不甚上心,连忙应道:“对的,柏主子。”
“让他安分地待在永泉宫,这几日朕抽不出时间应付他。”
邰音从容地展开双手,让宫女给她穿上龙袍。
她日日上早朝,处理江山社稷之事,这几个男人待在后宫就不能安分一些?
“柏主子的内侍请求觐见。”
她蹙着眉,不耐烦地说:“不见,你让他传话回去,就说改日朕去看他家主子,领着他主子转转。”
寝宫外。
“陛下怎么说?”
李顺伸着头望向寝宫的地方,扯住传话太监,焦急的问道。
“陛下说让柏主子安心养病,改日她亲自带着柏主子转转。”传话太监眉开眼笑地欲将金元宝收回在怀中。
“没了?”李顺提高音量,讶声问道。
“自然是没了。”传话太监斜了他一眼。
李顺瞧见面前之人将金元宝藏于怀中的动作,又想到今日之事得到了这么一个敷衍的回应,还“孝敬”了一个金元宝,他怎么想怎么吃亏。
鬼使神差之下,他伸手按住传话太监的手。
传话太监见他这番动作,就知道这人要反悔,大力扯开李顺的手,刚才和善的面容也不装了,尖声尖气的嗓音带着刻薄。
“怎么?咱家帮你传话,劳累了身子,你孝敬咱家的东西还有收回去的理?”
李顺尴尬的说道:“您误会了,小的是看您衣襟上有尘土,想要给您拍打一下。”边说着,边伸手轻轻拍了几下传话太监衣襟上微不可见的尘土。
传话太监轻哼一声转身,随口啐道:“小门小户,上不得台面。”
他连忙陪笑道:“您说的是,您说的是。”
李顺心里窝火,他年岁不小,刚才那太监一看就是个小娃子,自己从入宫起便被分配到了冷宫,当时他满腔野心,想要扒上别人的腿,离开这个苦差事。
可是冷宫受众人避讳,宫中没几个人喜欢冷宫的人,平日里他去哪都会被说晦气,更遑论说有人跟他交好。
前朝的宫妃没有人被贬到冷宫中,它离各宫都远,渐渐地,他也不怎么出冷宫了。
所以对于冷宫外的事情,他也是知之甚少。
突然有一天,他去取食的路上,看见几位太监被禁军拖出去斩杀,这时他才知道改朝换代了。
后来才得知这几位太监被斩杀,则是因为他们妄图裹藏前朝皇子,想博一个“从龙之功”的前程。
看见石板上满地的鲜血,他从未如此庆幸自己与前朝牵扯甚少。
再后来,便是柏主子的到来。
如今大启帝掌权,天下太平,自己又因柏主子出了冷宫,以前的那些心思他也活泛了起来。
想起刚才屈辱的情景,他握紧拳头,愤恨的想,只要柏主子荣宠,他迟早会让这些瞧不起他的人跪在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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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顺跪伏在地,一句不差地回禀,等着榻上的男子吩咐。
过了良久,一声轻笑从男子嘴角溢出来。
“她这是准备禁我的足。”
李顺大气也不敢喘,踌躇了一会,交代道:“主子,今日奴才又碰到了胡国二皇子,他被拦在朗清宫外。”
柏北呈蹙着眉听李顺讲完,心里计较着,这千里辙有何不同,竟让这青列努几次三番去拜访?
“朗清宫你可能进去?”
“不能,奴才见朗清宫门口派了几名禁军。”
“禁军。”柏北呈毫无意识地喃喃道。
千里辙只是高烧,月儿竟派禁军保护他的安危,她这是有多不放心宫中之人,又多看重千里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