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公公?”了然一个激灵,想起那张慈眉善目的老脸,疑惑道:“他一个太监,抢皇位有什么用?”
“我不知道……”摒尘摇头:“早在二十年前,我就摸不透他在想什么。今日说起假传圣旨一事,我思来想去,恐怕只有他有这能耐。”
“什么!”了然大骇,低头凝望着睡颜平静的萧笙。
没错,林陌尘说他因错失藏宝图,被朝廷追杀了十余年,迫不得已才舍弃了自己的身体,转投流明门下。
可大昭早就亡了,昭德帝李瑾归隐山林,不问世事,谁还会咬着此事不放?谁又有能力在全天下撒网寻觅林陌尘?连不久前在永州围剿浮屠宫的神武军,也是高公公的人。
高公公权倾朝野,还手握龙武神武两支精兵,他耗费了二十年,搅起血雨腥风,不仅瞒过了李瑾,连精明的白晔也是是最近才因机缘巧合窥知宝藏的秘密。除了他……恐怕没有旁人再有这个能耐了。
了然深深呼出一大口气,心里的答案已然确定。
没错,这一切,都是那老太监害的!
“还有,”摒尘柔和的将他从纷乱的思绪里扯出来,目光落在萧笙身上,沉声发问:“萧笙的寒毒来得怪异,我方才给他渡功时,发现他经络俱损,恐怕……”
他不忍将话说完,因为了然的表情过于悲恸,他不能再去揭他不能触碰的伤口。
“我知道。”了然低头,嗡身道。
“所以你才带他来京城找太医?”摒尘追问。
了然垂下头,不愿被摒尘看见自己的眼泪。泪珠滴在萧笙的睡颜上,洇开来。
“即便是太医院,也只能帮他吊着一口气,不知还能拖多久……”摒尘痛心的摇头:“你素来少年老成,信上虽未明说,可为了给他治病便跑来京城,不惜为此错过师公的生辰,我便都猜到你已是情根深种。”
摒尘知他在哭泣,伸手揽过了然宽厚的肩膀,哀叹道:“你这情种的毛病,随我……可惜,运气比我差点。”
他看似虚浮无力的胳膊成了了然的依靠,大男孩枕在父亲的臂膀上,终于哭出声。
他恨啊!恨这可悲的命运。
最后还要逼得萧笙用一把内力,不知又要折损几个月的阳寿……
可他至少知道该恨谁了。
“咚!”朱漆的宫门忽然巨震,石灰簌簌掉落。
“咚——!咚——!咚——!”
撞击声一声紧跟着一声,宫门后的三道门闩随之战栗。
“不好!有人攻城!”羽林军侍卫惊慌的喊叫一声高过一声。
“何人攻城!”白晔仰头,冲城墙顶上一声爆喝,君威势不可挡。
“回禀皇上!是……龙武军和神武军的弟兄!”城楼上领兵的羽林军校尉颤抖着回答。
是高公公!
“皇上,请退后!”眼看城门要被撞开,侍卫们连忙护着屹立在城门下的白晔后退。
“朕不退!”白晔拂首扫开这些碍事的狗腿子,那瞬间仿佛回到了他十八岁接过羽林军帅印时的器宇轩昂。他下令道:“一半人护送两位公主往回撤,从其他地方出宫,务必保障他们的安全!另一半人随朕留下,死守城门!”
“我不走!”熙岚与他置气:“你才保护不好我!我还不如跟姑父在一起!”
了然站起身来,将熟睡的萧笙交到摒尘怀里,恳切道:“你也同娘亲和妹妹一起撤吧,她们需要你。”
“你要做什么?”摒尘紧张的追问。
“我要会一会高公公,”了然不舍的抚过萧笙的面颊,惋惜道:“他若醒着,定会自己冲上去与之决一死战。”
又笑着轻语:“好在他睡着了,这事才会落在我身上。”
“你……”摒尘欲言又止,他想说你身上还有伤,可又知道劝不住这个比牛还倔的儿子。
了然决绝转身,哽咽道:“不孝子若回不来,爹爹和娘亲就把阿笙当儿子照顾吧。”
摒尘沉吟半晌,无声的抱着萧笙走远。
他听到了熙岚方才的气话,温声劝道:“姑父陪你们一起走,快起来吧。”
海棠趁熙岚松懈,连忙一把将她拉起来,挨着尺素和二妮站好。
摒尘又转向杀气腾腾的白晔,柔声道:“你也一起走吧。”
白晔讶异的看着他。
“你是一国之君,不该逞匹夫之勇。若你死在此处,大琼就全完了。”摒尘低声劝说,看起来诚挚无比。
他眺望一眼了然,继续说道:“这里有了然守着,他自小有主意,比我强,你当对他有信心。”
“你……”白晔喉结耸动,似不相信这是李瑾嘴里说出来的话。
李瑾转身,不去看他的眼睛。最后再劝:“走吧,大家都等你呢,别再耽误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