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门剑走偏锋,无论是伟光正的名门正派还是狡诈的旁门左道,都拿他们的毒药没招,忌惮林陌尘三分。可世间万物相生相克,阴邪狡诈的毒门却独独忌惮救死扶伤的药神谷。
沈嫣秋怒视着他,似乎在用眼睛发问:“所以你们一直都在监视药神谷,甚至花上几十年栽培你们的探子?”
霍叔缓步走向戊字号,转身面向沈嫣秋,可一贯慈祥的表情已然不见,换做一张硬邦邦的脸,欠身道:“在下毒门林陌尘,沈谷主也可以叫我‘己字号’。等沈谷主成了林夫人,今后老生还在你麾下听候差遣。”
沈嫣秋表情抽搐,快把自己的一口银牙咬碎。
“沈谷主的药方极好,可惜老生老眼昏花,又是摸黑配药,故而不慎漏了一味,想来是没有效果。”己字号看起来颇为抱歉:“不如大家都早些回去休息,不要误了谷主的喜事。”
药农素来柔善,此情此景即便气红了眼,竟没有一个爆粗口的。却也都有他们的坚持,沈嫣秋固执的站着不退,他们便没人任何人肯回去。
“嘚嗒,嘚嗒……”马蹄声渐近。
戊字号和己字号大惊失色,沈嫣秋却宛若大梦初醒。
没错!是浮屠宫!
她与萧艳殊的约定,从未和任何人提起。
那才是她釜底抽薪的一招!
一向斯文柔弱的沈嫣秋在绝境爆发出一声哀啼:“萧宫主救我!”
一队策马疾驰的黑衣人与漆黑的夜色融于一体,只有手里的剑刃闪着寒光,标识出他们的位置。
真的是浮屠宫!“快,快去禀报公子,事情有变!”戊字号道,声音在晚风中颤抖。
己字号迈腿想溜,不想浮屠宫的人比传言中出手更加狠辣,萧艳殊玉手一扬,二十斤的重剑宛若一支轻巧的箭矢,自远处飞来,精准洞穿了己字号的心口。
他来不及发出一点声音,便栽倒在地。
萧艳殊再用手指在虚空中一抓,叶虚经赋予的诡异内力便隔空将重剑拔出,新死的人尸骨未寒,血液顺着窟窿喷溅而出,污了戊字号的眼。
戊字号用袖口擦拭着眼睛上的血渍,姿态和心情一样狼狈。他在武艺上不是浮屠宫的对手,想用毒又有沈嫣秋在身后盯着,他只能靠一张巧舌如簧的嘴谋求生路,讪笑着问:“我们与浮屠宫素无过节,不知萧宫主为何深夜发难?”
而萧艳殊对此的回答是,凤眸一瞥,杀气腾腾。
戊字号知趣噤声,连大口呼吸都不敢。
“沈谷主,你过来。”萧艳殊懒得看戊字号一眼,直截了当的冲沈嫣秋道。
戊字号这才反应过来,萧艳殊此行的目的是要带走沈嫣秋!定是白天在他们眼皮底下接应好的!
她沈嫣秋何德何能,竟能使唤得动浮屠宫深夜接应!难道真是把萧公子迷得七荤八素?
不想沈嫣秋却坚定摇头,只道:“萧宫主,谷民身上的画地为牢未解,无法出谷。我不能抛下他们。”
萧艳殊隐隐皱眉,失了耐心。
沈嫣秋在赌。她以自己为筹码,看萧艳殊究竟能为外甥的病付出多大的代价。值不值得她深入药神谷,保护几千名手无寸铁的谷民。
若要杀人,萧艳殊从不犹豫,切脑袋比片豆腐还利索。可论及救人,她着实不擅长。当她森冷的目光扫过那一大群手足无措,惶惶不安的药农,她只觉得自己在俯藐一群毫无章法,听不懂人话,除了添乱什么用处也没有的兔子。
可沈嫣秋站在人群中间,并没有自己走出来的意思。
萧艳殊无奈叹气,眼中有了不一样的光彩。
她双腿一夹马腹,策马向前。
果然,人不能有情。
人一旦有情,连个差着辈的小丫头都能拿捏她的软肋。
萧艳殊嘴角挂着一抹自嘲的微笑,那笑意太浅,夜色中无人看得见。
冰山融化,美人含笑。站得最近的戊字号倒是看清了,他在那美轮美奂的景色中傻了眼,情不自禁在脑中酝酿赞美之词,不想下一秒就丢了脑袋。
无影剑法既快又优雅,似乎其存在的意义就是为浮屠宫祖传的美貌增光添彩。萧艳殊手腕一翻,似一个拈花的动作,剑招快得沾不到血——敌人伤口的血还未来得及涌出,无影剑便已归鞘。
她是一尊浴血而来的女罗刹,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沈谷主,今夜要在药神谷开杀戒,”眼看红事就要变白事,萧艳殊假模假式的朝沈嫣秋道歉:“对不住了。”
沈嫣秋早已被她的两记杀招吓得两腿发软,强撑道:“没关系。感谢萧宫主出手相救。”
一阵阴风刮来,形势再度逆转!
崔九歌身法诡谲,一柄精巧的匕首抵在沈嫣秋的喉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