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笙正在寒毒的炼狱中承受着对自己骨骼和血肉的锻打,本已经够难受了,不想荣瑟还要来雪上加霜,只能从牙缝里憋出几个字:“吵死了……离我远点。”
荣瑟见他还有意识,心稍稍放下,双手紧攥住他的一只手,六神无主的呢喃:“我该怎么办,你怎样才会好……”
“明日就好,你别管我。”萧笙无力多说,只能简单直白轰人。
荣瑟怎么可能从命,可他以往从未照顾过人,眼下也想不出妙招。
“我看萧公子是冷,不如我们生火给他取暖。”殷长亭脑子里还算有根弦,及时提出可行方案。
“不行!”打断他的不是荣瑟,而是萧笙,他强撑着说道:“生火会引来追兵。”
荣瑟和殷长亭对望一眼,将各自的狼狈尽收眼底。不得不承认,他们此时确实无敌抵御毒门的追杀。
“殷掌门!”荣瑟开了窍,想起殷长亭那一掌的霸道,眼睛蓦然发亮,只当找到了救命稻草,只道:“我记得炎苍派的内功主阳,可否帮萧笙渡功取暖?”
他这是典型的急昏了头。殷长亭面露苦笑,他如今走路都要拄拐,哪来的力气给别人渡功。但凡他能拿得出力气,都不用旁人提醒,自己早就上了。
荣瑟这马上意识到自己犯傻,眼睛黯淡下去,握着萧笙的手却力道更紧。
两个威震四方的大男人看着痛苦的萧笙,陷入了沉默的死胡同。
“荣门主,”殷长亭试探开口:“萧公子这究竟是怎么了?”
荣瑟摇摇头,于情于理不愿与他多言,只是无力的描述事实:“他只要运功,便会如此。”又自嘲道:“说起来,我也是第一次见。”
“所以他徒有一身本事,平时却连轻功都不敢用?”殷长亭想起一路的种种,不禁感慨。
“他哪里不敢,”荣瑟心里又气又疼:“明知道有这毛病,还三番五次挺身而出,根本不知道爱惜自己。”
殷长亭忆起炎苍一事,不禁动容:“那次在炎苍,他和了然也是天亮才回来,难道也是……”
“殷掌门,我们欠他的命可不止一条。”荣瑟不置可否,适时帮萧笙凿上一笔人情债,心想没准今后还能敲殷长亭一笔。
殷长亭虽然忠厚沉稳,却绝不傻。他思及这一路上的种种,只想出一个解释,只道:“所以萧公子要找叶虚经,也是因为自己的病,对么?”
荣瑟警惕的看着他,嫌他问得太多。
事关萧笙,殷长亭抛却谦让和礼貌,拿出武林盟主的威压逼视着荣瑟。
荣瑟见他目光炯炯,哪里是疑问,分明是求证,顿觉硬扛也没有意思,错开眼神,叹息道:“若能快些找齐,他也不用遭这些罪了。”
听起来像他在埋怨自己的无能。他也确有此意。
殷长亭的拳头捏紧了。叶虚经引发的祸事,绵延演了二十年,没想到六门派灭门之后还不算完,续集还牵扯上了萧笙。
他身为炎苍派掌门,当下中原武林的领头人,再清楚不过叶虚经的凶险,所以早前才会规劝萧笙不要去碰。
可他再看着那快要溺死在痛苦里的人儿,萧笙哪里还有别的选择?
中原武林的脊梁,一向持重的殷掌门热血上头,轻轻吐出四个字:“我帮你们。”
他下了这辈子最大的决心,紧握的拳头终于松开了。
荣瑟却没理会他说了些什么,脑中灵光一闪,不由分说的要扒萧笙的衣服。
第六十九章 这事不能让了然知道
“你做什么!”殷长亭大惊失色。
“帮他暖身。”荣瑟道。萧笙浑身打颤,没有一点力气,想反抗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任荣瑟一件一件扒下他身上的冬衣。
殷长亭当即将“暖身”往不该联想的方向想,怒不可遏的抄起自己当拐杖用的那柄长刀,要将那色胆包天的鬼道头子从萧笙身边赶开,骂道:“滚开!别拿你的脏手碰他!”
殷长亭眼下虽然内力全无,那长刀却是开了刃的。荣瑟看见那一道寒光闪现,既无力躲开,也无意放开萧笙,竟不管不顾拿手掌去抓。血肉做的手掌攥住钢铁打造的刀刃,鲜血顺着指缝溢出,荣瑟脸上轻蔑的笑却不改。
他一直觉得萧笙是他不配妄想的人,旁人的一句“脏手”,更是在他心头扎刀。“我的脏手碰不得,”荣瑟盯着震怒的殷长亭,眼中寒意更甚,反问道:“殷掌门就碰得么?”
殷长亭隐蔽的心事在人前揭开,恼羞成怒想把刀抽回来。可荣瑟却吃定了他,手掌似不知道疼般,攥紧刀刃不松。两人的伤情半斤八两,谁也奈何不了谁,本该是武林高手之间的对决,愣是变成了孩子的角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