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柔下意识抬头,上书景宁宫,萧翊直接带她踏了进去。
宫里有内官在洒扫,见着萧翊,俱停步行礼。他们脚步不停,直接进了殿内,有位宫女上前看茶。
方柔不经意地转头瞧了一眼,霎时又怔了怔。
那宫女不是别人,正是她在庄子见过的大丫鬟阿妩。紧跟着,春桃自殿外进来,手里端了些点心,谨慎地放在桌上,随后与阿妩退到了一旁。
方柔便明白了,萧翊这是不打算再让她回王府,他要将她锁在深宫高墙之中,从最开始就扼制她可能外逃的机会。
他慢条斯理地端了杯子,“都是跟在你身边做过事的,得你心意。宫里一应俱全,你需要什么就跟丫鬟说,她们知晓怎么做。”
“我今后需常留在宫中,既然你先前抱怨时常见不着我,那便与我一同住在景宁宫,如此日夜都能相见。”
方柔不语,坐在凳子上,心中不起一丝波澜。
她摸不准萧翊的心思,又或者说,她如今对他一点也不再好奇了。他去向何处,做了何事,见了何人,其实与她无关,听进耳朵里,下一瞬便忘了。
见与不见又如何?两人相顾无言,比先前困在西辞院还要折磨。
萧翊耐着性子,忍着不悦,由她冷若冰霜地摆出漠视的姿态。他还主动示好:“尝尝?都是你从前爱吃的。”
方柔一抬眼,瞧见那白花花的奶糕,心中忽而起了一阵恶心。
她别开眼,皱着眉不去看萧翊。
他终于忍不住攥紧了拳,深深一叹,情绪游走在失控的边缘,何沉正是此际候在了门外。
“殿下,刑部及大理寺二位大人求见。”
萧翊蹙眉,缓缓站起身:“让他们来景宁宫,去书阁候着。”
何沉领命退下。
萧翊总算借此消了怒意,冷着嗓子,语气很克制:“你现在不想吃便放着,累了一天,好好歇息,我忙过就回来陪你一起晚膳。”
方柔仍没有回应,冷淡地坐在桌边,视线停留在茶杯上,却也没动手端杯子喝一口。
她先前谋划着出逃,还耐着性子与他周旋作戏,听见他说这些会面露喜悦温柔,姿态做得十足,为了达到最终目的。
而现在,她心知此计再行不通,眼下也没了逃跑的可能,连敷衍也不做了,最坏也不过是惹来萧翊的滔天怒意,随后在言语和动作上折磨她,再不济,被他杀了便罢。
可方柔知晓萧翊也不会杀了她,他且得留着她慢慢折磨,直到他消了心头恨。
萧翊冷下了脸,拂袖离去,走得脚下生风,就怕慢几步两人又要吵起来。
等到他一出门,方柔才站起身。
春桃一惊,忙上前问她有何需要,面色有些古怪。方柔打量了她一会儿,又瞥见阿妩已攥紧了拳,不住朝门外张望。
她隐隐听得殿外有脚步,听着是披甲佩刀侍卫,心中不由泛起一丝冷笑。
萧翊果真怕她伺机逃跑,不仅吩咐宫女时刻提防,殿外也安排了重兵把守。
他倒是先露了短,叫方柔瞧看清楚,一切温和之姿都是假象罢了,萧翊怎会让她得到一丝可乘之机?被愚弄过一次,他再不会掉以轻心。
方柔顺手端起那碟奶糕,步至门边,阶下候着一列禁军,目不斜视,可人人均按刀待发。
她面无表情地扫过,随即将那碟糕点倒出门外,端着空碟走回桌边,轻轻放下。
春桃不解其意,战战兢兢地埋下头。
阿妩毕竟见过世面,经历多,她忙上前,将那些点心撤了下去,随即道:“姑娘胃口不好,奴让小厨房重新做别的。”
方柔蹙眉,已很不惯再听见这些言语。
她在丘城过了段逍遥日子,哪怕回到将军府,也没人在她面前做出如此低的姿态,让她总觉得受之有愧。
她忙拦住阿妩:“不用了,我只是见了恶心,别糟蹋其他好东西。”
阿妩顺从地退到一边。
方柔忽而很想问些闲事,她对萧翊失了好奇,但对当初事发后的一切仍很挂怀。
她只知秦五通那边的人没受重罚,可庄子里的人呢?虽她见阿妩安然无虞,甚至在某种角度看来,她还得了重用,被选来皇宫当差。
“阿妩,你这些日子还好么?”她没有试探,而是直接叫了她的名,问出心中疑思。
阿妩先是一怔,似乎没想过方柔会关心她的境况。随即回话:“姑娘,殿下命奴进宫伺候,奴一切都好。”
方柔顿了顿:“你我不是主仆,说话尽可放松些。”顿了顿,没让阿妩反驳,又问,“王嬷嬷和……庄子里的人呢?”
阿妩低声:“罚了些人,挨了板子,过后都打发到小园镇去了。奴……我没去过,所以不太清楚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