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昭眉头紧蹙地看着他亲吻那人,听着林逍遥柔声对那人道:“清影,阿影……”
清影?!
谭昭惊诧地蹙起眉头,这个名字他是听过的,他父亲程江远也就是谭勤为宿影教的左护法,右护法便是清影,他怎么也没想到,清影会是这副模样。
“只要你让他把一切都想起来,把藏宝图画出来,我就放了你。”
在林逍遥手中像一具破布娃娃般一动不动的人在听见最后五个字才有些许反应。
“放,了,我?”
这三个字对清影来说比无数金银财宝来的诱惑要大,他愿意牺牲一切代价去争取,就为了这三个字。
“对。”林逍遥笑得耀眼夺目,“你让他画出来我就放了你。”
清影慢慢直起身,转过头目光如炬地看向角落里的少年,哑声:“……小誉。”
谭昭没有一点反抗的意思,相反,他十分配合,不用林逍遥招呼自己就从角落里站起来走到椅子边坐下。
他巴不得快点把事情都解决了拿到虞彻寒另外一半的解药然后手刃了林逍遥。
谭昭任由着神形瘦削的清影步履蹒跚地走到自己面前,任由他瘦得仿若皮包骨的手掌摸上自己的脸颊。
在那双水光莹润的眼睛里,谭昭看到了自己的面孔。
陷入黑暗前,谭昭咬住了自己的舌尖,控制一声没有叫出口,他也不知道那是谁的名字,只是莫名就出现在了自己嘴边的苏苏……
摄心术,整个大燕里能够熟练掌握此术的人可谓凤毛麟角,清影便是其中之一,且为佼佼者。
九年前清影对谭昭施以摄心术,暂且隐去他自出生以来的所有记忆就为了让他忘记那日他在书房中看到的一切。
清影的失踪让程江远意识到了逼近的危险,想保程家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当年如日中天的宿影教都未能挺过,成了如今茶楼里的说书先生给银子都不愿意说的渺渺虚影。林逍影这三个字都像是随着已经消逝的宿影教一同远去,再过数年人间便再没有人会提起这几个字。
程江远淌过刀锋剑刃,浴血重伤,尝尽失去一切的痛苦之后冒死上了天禅山,拼上最后一口气将远在乌草村的谭昭托付给虞彻寒,带着满心的放不下魂销天禅宗。
从他身死至今,人间一载将过。
谭昭自黑暗中寻得意识时,也寻回了自己曾为程誉的记忆。
曾经连一丝一毫也想不起来幼年记忆此刻清晰非常,他想起了程江远和苏苏,想起了程家的每一位仆人,想起了那个被他数次捉弄却依然疼爱他的先生。
他看了眼因耗费大量心神而虚弱地趴在桌上的清影,抬头与林逍遥对视,“你把解药给我,我就给你画。”
“好说。”林逍遥笑着点头,却迟迟未动。
谭昭冷声重复:“先,给,我。”
林逍遥摇头:“你先画。”
“你不给我我不画。”
林逍遥寸步不忘:“你不画我不给。”
谭昭气得直咬牙,恨恨一把夺过林逍遥递来的画笔,一手粗鲁地展开桌上的画纸。
时隔九年,他仍记得那张图纸上每一画笔墨。
他画得怒气冲冲,画得咬牙切齿,画得心不甘情不愿,画得执笔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他恨不得直接抓起桌上的砚台扣到林逍遥脸上,糊他满脸墨水再碾断他的鼻梁。
可他不能这么做,他师傅的解药还在他手里,为了虞彻寒他只能忍,忍着恶心忍着愤怒也要画。
忍着程江远的死,忍着程家满门被灭,忍着苏苏遭遇的屈辱和苦难……
谭昭手下画笔重重碾在了画纸上,碾开一大片墨团,画笔都被他生生捏断。
林逍遥哼笑着抽开了那张已经废掉的画纸,重新铺开一张新的,又递给了谭昭一支新的画笔,言简意赅,“画。”
谭昭红着眼睛一言不发,夺过他手中的画笔。
万霞谷外的江边。
虞彻寒面无表情地跳上了小船,傅千华紧跟其后。
小船悠悠驶离了岸边,朝着水汽弥漫的江面而去。
傅千华望着虞彻寒的背影深深叹了一口气,只觉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
数日前,远在珑桑。
手臂伤口好了大半却还远不到痊愈的人,默不作声地下了床后就开始穿衣。
傅千华见他这样甚至都不敢出声拦他,只是手足无措地看着他穿好衣服背好剑,问一句:“虞二宗主知道谭昭在哪儿吗?”
“或许知道。”
“嗯?”傅千华满脸不解。
虞彻寒却没有多说,整理好了便转身朝房门外走去,这便要启程去找谭昭。
傅千华哪能让他就这样走了,急急跑出去想跟着他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