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昭迅速放开他的手趴下装睡,“我困了。”
此时门外正好响起敲门声。
虞彻寒:“进。”
进门的婢女仍是方才为谭昭端来鸡丝粥的那位,只不过她这次端来的是一碗又黑又苦的汤药,光是那味闻着就让人忍不住蹙眉。
谭昭每日服用的汤药分为两剂,白天喝和晚上喝。
这药他昏迷的两日里都是虞彻寒喂的,谭昭人没醒的时候,那都是任由人摆布,虞彻寒给他喂什么他吃什么。
可现在人醒了,喂药这件事也就没那么容易了。
谭昭手脚并用往床里爬,人还没爬进去就被眼疾手快的虞彻寒单手抓住了脚腕。
“我不喝!”谭昭紧紧抓着身下的床单,一边挣扎着想把脚腕从虞彻寒手里抽回来。
但虞彻寒的力气可比他大得多,谭昭没挣扎两下就被拖了回来。
送药来的婢女还没有走,看着眼前这一幕有些手足无措,帮忙不是走也不是。
“小昭,听话。”为了防止谭昭打翻药碗,虞彻寒端着碗的手都稍微举高了一些。
谭昭不肯配合,但也不敢太用力挣扎,只能扑腾着喊,“我不喝!”
“喝了药你的伤才会好。”虞彻寒道。
“那也得我喝得下去才行,这药苦得我闻着都想吐,怎么可能喝得下去!”
“这……”站在一侧的婢女担心谭昭再这么闹下去会激怒虞彻寒,“若是小公子怕苦,可要我去拿些蜜饯来?”
一听到有蜜饯,谭昭挣扎的幅度明显变小了。
虞彻寒右手还抓着谭昭白白的脚腕子,转头对婢女道:“那就劳烦姑娘了。”
婢女清秀的脸庞立时飞上两朵粉云,微微欠身颔首,转身快步走出房间。
谭昭:“有蜜饯我也不喝!”
孩子不听话,打不得骂不得那就只能试试讲道理了。
虞彻寒把药碗放下,看着床上撒泼打滚闹着不喝药的少年问:“那你要如何才肯乖乖喝药?”
谭昭转过头盯着他看,“能商量?”
虞彻寒点头,“能。”
这下谭昭来精神了,他把身体挪了回来,改为头朝外脚朝内,趴在虞彻寒的大腿上,仰着头看他在这个世上最信任最依赖的人,“师傅今晚可以留在这吗?”
“……留在这?”
“我想你和我在一起。”
面对着这样一个全身心依附自己的少年,虞彻寒是不自觉地就拿出了所有不曾对他人流露过的温柔,“我现在正和你在一起。”
“……这样说好像也对,但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一直在这里。”
“……嗯?”谭昭不解,“什么意思?”
“这两日我都在这间房里。”
谭昭下意识地就想问那你睡哪,但下一秒他就想起来了,这是虞彻寒,能一年到头静坐在望雪阁中,好像不用吃饭睡觉的虞彻寒……
很快婢女就把一小碟蜜饯拿了过来。
谭昭看着送到自己面前的药碗,深深叹了口气,皱着眉头捏着鼻子,一口把整碗黑漆漆的汤药一饮而尽,然后迅速抓了两颗蜜饯塞进嘴里,用蜜饯浓郁的甜香压制一股脑涌上来的苦味。
连着吃完了一小碟蜜饯后谭昭才吐了吐舌头,勉强觉得喉口的苦味没那么重,但紧蹙的眉心却还没有松开。
婢女掩嘴轻笑,被谭昭的样子逗乐了,收拾了一下空碗和碟子便离开了。
夜渐深,窗外静悄悄的,因是深秋,寒意渐重,院子是早就听不见虫鸣,只有夜风吹过树梢是才会发出沙沙的声响。
谭昭趴在床上,半张脸都埋进枕头里。
光线昏暗的房间只有桌上还摆着盏烛火微弱的油灯。
虞彻寒盘腿坐在坐榻上,烛光切割出的阴影有一半投落在他的身上,将那张美得让人忘却呼吸的面孔镌刻出生人勿近的凛冽。
以谭昭的角度并不能看见坐榻上的虞彻寒,但只要他知道虞彻寒坐在那,心就安了。
眼看子时将过,谭昭仍是没有一点睡意,就静静地盯着那点烛火出神,放在身侧的手指还无意识地动了动。
“怎么还不睡?”虞彻寒的声音轻得像片落在水面上的羽毛,他只需听谭昭的呼吸声就知他睡没睡。
谭昭抿了抿唇,“……不舒服。”
一直闭目静坐的虞彻寒闻言睁开了眼睛,起身走到床边坐下,把谭昭挪到腿上,解开他上身的衣物,借着微弱的烛光仔细查看了下伤口,并未发现伤口有裂开或是加重的痕迹,“哪里不适?”
谭昭趴在他腿上,舒服得阖上眼,“趴着不舒服。”
虞彻寒:“……”
“趴着睡太难受了……”谭昭闻着虞彻寒身上淡淡的檀香,又往里蹭了蹭,“我的伤什么时候能好啊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