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不出声催促人走快些,只是耐心地站在原地等,等他看够了玩够了再跑到自己身边。
“师傅!”
虞彻寒看着谭昭一溜小跑地从一棵大树下跑到自己面前,抬手替他拨了拨散在额前的碎发,这才应道:“嗯。”
“我做的鸟窝还是没有鸟愿意住进去。”
谭昭说的鸟窝是前些日子他自己亲手做的,用捡来的干树枝和干草堆成,为了吸引小鸟进去住,他还特意从梅花林里捡了些落在地上的花瓣装点,然后再把鸟窝放到树上。
可惜半个月过去了,他做的鸟窝完全没有被小鸟光临的迹象。
“天气暖和些就有了。”虞彻寒食指指腹轻轻蹭了下那微凉的脸颊,说完便转身继续往前走。
谭昭跟在他身后,语气充满期待,“那它们会把鸟蛋放在里面吗?”
“会的。”
两人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看见城门。
此时时辰已经不早了,城门处进出的人并不多,远远瞧着还有些冷清。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来初溪城,他和虞彻寒自从在此地落脚后,每月都会进城一两次,买些需要的东西。
而他们上一次进城也不过是十天前的事情,按理说并没有什么缺的东西要买。
但谭昭昨天听几个从家门口经过,准备进城的人说初溪城这两日很热闹,会有一个专门卖花种的集市。
谭昭很感兴趣,第二天就跑来了。
师徒二人进城后就往长街最热闹的地方走,还未走近,只远远瞧见人群谭昭就有些兴奋地拉着虞彻寒的手给他指,“哇你看师傅!好多人!”
“……嗯。”
谭昭知道他师傅不喜欢人太多的地方,先陪着他师傅就近找了家茶楼,等人在二楼靠窗,能清楚看见花种集市的位置才跑下楼,钻进人潮里。
花种集市,就如其名,专门卖花种的集市,不管是一年生的花卉还是二年生的,平常的稀有的罕见的这里都能买到,还有很多样式漂亮的花盆和栽种好的精致盆栽。
谭昭不懂种花,也分不清那些明明看上去都差不多的花种有哪里不同,就是孩子心性喜欢凑热闹,哪里人多热闹他往哪里挤。
但花种集市里并不都是像谭昭这般来凑热闹的,许多对养花颇有经验心得的人是不远千里专门赶来初溪城,就为了这一年只有早春才有那么一次的花种集市。
比如就站在谭昭身旁,一身珠光宝气的夫人,谭昭听她的口音就知道她不是初溪人,摊贩也听出来了,给她装挑选好的花种时顺嘴问了句,她回她是宁安来的。
谭昭正低头学她表情仔细地挑选花种,听见这句忽然自言自语般地说了句,“宁安的桂花糕很好吃。”
那夫人听见他说话有些惊讶地转头看了他一眼,恰好对上了一双澄澈得像明镜的双眸,忍不住一笑,“对,我女儿也喜欢吃。”
谭昭抿唇浅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继续低头挑选他根本不明白哪里有差别的花种。
他没再说话,那位夫人却总是频频侧目看他白皙的侧脸,像是欲言又止。
谭昭将挑选好的花种装在一个小小的簸箕里,递给摊贩后才转头看她,以眼神询问还有何事。
那夫人在谭昭把脸转过来后不着痕迹地仔细看过他的眉眼,张了张嘴,“小公子可有婚配?”
谭昭表情出现极短暂的愕然,然后笑开,笑得整张漂亮的面孔更显生动。
少年人清朗的笑声在人来人往的集市里并不算不起眼,许多过路的人看他模样生得好又笑得如此开怀,走远了都还忍不住回头看。
谭昭这一举动可算失礼,但或许是他笑得开心,又或是他笑得太好看,那问话的夫人没生出一丝一毫的羞恼,看他笑成这样反倒还跟着一块抿唇笑。
只有一直在忙着做生意的摊贩一脸茫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位客人突然这么开心。
谭昭笑完了唇边还挂着没有散去的笑意,道:“没有婚配,但已有心爱之人。”
“啊,是吗。”夫人的语气不无遗憾:“我女儿年岁看着与你正合适。”
谭昭抿唇笑得眉眼弯弯,乖巧的模样看着甚是讨人喜欢。
谭昭与这夫人结伴一同逛花种集市,路上从她那里学了不少种花的技巧。
两人并肩行过一个围着不少人的摊子时都不约而同停下脚步。
谭昭踮高了脚尖伸长脖子往里看,除了一片脑袋什么也没瞧见,他欲转头问夫人,就瞥见一个贼眉鼠眼的人趁着拥挤的人潮站在夫人身边。
夫人也在好奇地伸着脖子想看里面是什么,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系在腰间的钱袋即将落入他人之手。
谭昭眼睛微微一眯,余光不动神色地看着,在那只手将要触到钱袋时,他猛地侧过半身伸手牢牢钳住那只手腕,手上一个用力将人从人群里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