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枝颔首,说道:“是我自导自演,偷了你的狐裘泼上鲜血,命一名士兵将狐裘献给浩昌,让大家都误以为你死了,再将染血的狐裘和你已经死了的消息告诉身处牢中的居狼;
“也是我命人假传浩昌口谕,把熏骗至皇宫,再从你的幽兰苑离开,告诉浩昌你偷偷潜入画莲宫。
“你以为我那天晚上只是单纯地找你比拼酒量吗?我是知道你带着云石回来了,你肯定会询问云石关于师琉璃的一切,你想帮师琉璃的魂魄重回肉身,因为你要他帮你,帮你作证你并非沉岛真凶。
“我不能让你去!我只能假借比拼酒量的借口,把你灌醉,可我忘了你只是一具死尸,不染烟火,你醉不了!……”
不知什么原因,幼枝越说越激动,眼眶也湿润了,眼底闪着点点泪光。他短暂默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说道:“那晚我为你醉了……之后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说到最后,他的声调甚至染上了哭腔。
沈渊愣住了。
什么该说?
什么又是不该说?
除师琉璃头颅之外剩余的尸身在画莲宫,这是该说的?还是不该说?
还是幼枝说他喜欢自己的该说,或不该说?
总之他这么想要真相大白,而幼枝却在暗中阻挠,那么幼枝所说的喜欢自己,一定是谎话。
沈渊冷声问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与我作对?你也觉得我欠你什么?”
幼枝摇头,“你不欠我什么。那晚我说了我有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见幼枝不愿说,沈渊也不强求,只不带任何情感地警告到幼枝:“你对我怎么样都无所谓,但不能对我身边的人做出过分的事,熏、居狼,任何人,都不能,不然你知道微桓是怎么死的。”
幼枝“呵呵”一笑,眼含热泪,“我可以不偷狐裘,这样我也不会暴露,可你知道为什么我偏要偷狐裘去死牢气煞居狼吗?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出现在皇宫,去救当时被围困的你……”
“住嘴!”沈渊失了耐心,厉声打断幼枝,“我是伤害了你的王弟微桓、你的父王浩昌,夺了原本属于你的妖域之主的位置,我确实欠你……我知道那个背叛我的人是你就够了,其它的我不想听,你走吧。”
典山出来添油加醋,说道:“皇兄认为幼枝只是出卖皇兄?其实幼枝一直与吾有联系,所以皇兄在妖域的一切动向吾都了如指掌,不然皇兄怎么能刚好遇见向延、恒耀何氏?那都是吾安排好的,还有叶露那只黑犬,也是吾的安排。皇兄应该还记得母后曾送了吾与皇兄一人一条黑犬吧?可惜后来皇兄的那条死了,可吾的那条还在啊,它一直被吾照顾得很好。吾的那只就是叶露。”
沈渊无视典山的话,催到幼枝:“你快离开吧。”
典山发出“呵呵”一阵讪笑,嘲讽道:“皇兄怎么还是以前的样子,一点没变,优柔寡断。”
沈渊终于愠怒,大声喝道:“你给我闭嘴!”
无论是沈渊,还是寄生在无名奴隶身体里的沈渊,他从来最先设想的是自己的过错在哪儿,这不免让外人觉得他过于仁慈,让旁人难以理解。
可他从来不觉得这是一种无谓的善良,他觉得是自己欠对方的,他应该去还。
他再次哀求到幼枝:“求你走吧——”
幼枝转动眼珠,看了眼天幕下振翅而飞的熏,才缓缓地转身离开。
其实,他对沈渊说不上是爱,也够不上是喜欢,只能说是知己有余,恋人为满。
虽然他们相处不多,可他心里总有个声音驱使着自己向沈渊靠近。
可能是好奇心作祟吧,他总想深挖沈渊的内心;
可能是同样的人相互吸引,他的直觉中告诉他沈渊与他相似;
也可能两种可能性都有,相辅相成之下,促使他向沈渊靠近。
可他为什么要暗中中伤沈渊呢?
这大概是他身边不配拥有任何一个人的原因。
他觉得亲近关系也好,僵化疏远的关系也罢;那个与自己亲近或疏远的人是他的同盟也好,对立面也罢,都不能破坏他们的关系。
如果对方遭到诬陷,他愿意帮忙澄清;如果是确有其事,他也会正面面对,不因关系而放水、纵容。
他是个矛盾的人,明明是个无情无私的人,却渴望着找到一个有情自私的人能让他存放情绪。
两方兼顾,往往两方都得不到,终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幼枝只能祝愿到沈渊:“愿君无忧,涤瑕荡秽;聚散也无虑,天涯终相逢——”
话音将将落地,忽闻人群一阵喧闹嘈杂:“快躲开!——躲开啊!——”
“躲开?”幼枝正当疑虑中,心口一阵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