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见到比自己大两圈的向延,吓得不敢动弹,亦收住了哭声,默默地抽搭着。
向延瞪视着对方,沉下声道:“快——说——”
只听叶露哼唧两声,在向延手中歪过头,双耳软软地趴下来,阖眼不动了。
见状,沈渊赶忙上前夺过叶露,贴近它的胸膛听了听心跳——心脏依然鲜活地跳动着。
沈渊松口气,责备到向延:“你看看你,这么大个块头,还这么凶,把人家吓昏了都。”
说着,双眼不自觉往叶露腹部看去,他奇道:“嗳,这叶露怎么是个男孩?”
听闻,向延也跟着瞪大了双眼,“啊?他、他是个男孩!我看他那一身打扮,还以为是位小宫女呢。看来,这只犬妖也有怪癖,喜好女装的怪癖。”
沈渊轻轻一笑,抱着叶露,拉上熏,骑上一匹马回幽兰苑了。
走了两步,忽然勒马停下,回头对向延吩咐道:“你跟我一起回去吧,记得把林星的尸骨也带上。”
向延二话没说扛起林星的尸身,翻身跨上玉狮子,跟在沈渊身后。
途中遇上那位前来报信,却被沈渊抢了马的士兵,向延命他跟在身后,一道回沈渊家。
那士兵本就一路跑至营地,这还没消息一秒呢,又得跟着跑回去。
军令如山,他默默叹口气,却不敢不服从。
第0197章 【微旨】六
沈渊领着向延,随幽婆川岸边慢慢晃悠,走走停停,笑语欢声,一路看遍了妖域与九离的相同与迥乎不同,直到第三天的傍晚才回到平沙。
平沙中众妖对浩昌的突然受伤,居狼的猝然上位,并无太多惊讶与反对。
他们一向只崇拜强者,认为朝代更替与生老病死一样平常,一个无能力的人迟早要被拉下来的。
当年浩昌从师琉璃手中抢到域主之位,他们亦无任何表示,现在不过是事件重演一遍罢了。
太阳已经落下,只一点残余的光辉照耀着天地,灰蒙蒙一片。
殿门紧闭,偌大的空间只有几点幽幽烛火与两个人——居狼和幼枝。
居狼一路快马加鞭,半天就赶回平沙,直接入了大殿。
眼前一片狼藉,尸骸遍地,血腥味冲鼻,险些惊得他摔倒地面。
正当他以为无人生还的时候,忽闻一声咳嗽声,寻声望去,在大殿角落看见一块肉在蠕动。
“那是什么?”他小心翼翼地走近。
看见浩昌仰面躺着,身下一泊暗红色鲜血,因失血过多而脸色煞白,奄奄一息,小腿以下和双臂不翼而飞,硬生生削成了人棍。
对浩昌这么做实在残忍,居狼震惊,撕下衣服为他简单包扎止血,而后抱着他去找云石。
哪知又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幼枝。
居狼轻轻放下浩昌,前去探幼枝的鼻息——鼻息微弱。
又看他身上竖了把剑,居狼不敢轻易动他,便先带着浩昌去医治,之后再领着云石前来大殿治疗。
庆幸的是,那把剑不偏不倚地刺进左侧髂前上棘和肚脐连线的中外三分之一处,这才只是流血过多的昏厥,并没有伤到腹腔脏器,死里逃生。
寝殿内一片幽暗,居狼静立在幼枝的床边,影子长长一道,随烛火微微摇曳。
他盯着幼枝将创伤药喝下,伸手接过碗,随手放下一边,说道:“勒石回来了,还带回来九离的一名将军与一名士兵。”他的语气沉重,神态严肃,似有什么心事。
幼枝不以为然,“九离的兵将无端闯入妖域,他遇上理应收服,这有什么问题吗?”
居狼蹙了蹙眉头,微微张开嘴唇,但没有说话。他有难言之隐。
熏抱着沈渊找云石那天,他虽被打晕,但很快醒了过来,摸到他们的房间外将关于沈渊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
刚听到勒石就是沈渊的时候,他对沈渊的厌恶大过一切情绪,世间所有人、妖、神都知道沈渊是怎样一个万恶的存在。
居狼震惊,对自己对他一直抱有的那种情绪而厌恶得想吐,但怕被他们发现,他捂紧了嘴巴,制止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听其言而观其行,他在脑海里迅速过了一遍与沈渊朝夕相处的日子。
沈渊一直表现得阴郁而神秘,也很狡黠,周身仿佛笼有薄雾般,让他看不透,但沈渊对他做过什么恶事吗?
真如大家口口相传的那般凶恶吗?
没有。
他很温柔、干净。
那么那些传言是真的吗?还是其中另有隐情呢?
居狼一时难以分辨。
摆在他面前的是两条路:一条路是他们都认为沈渊是恶人,所以他们四面八方而来,齐汇一路,构建出一条闹市;另一条则是通往万丈深渊的路,路上了无人迹。前者与沈渊为敌,后者与沈渊为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