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渊不急不缓地说:“来请罪。”
听闻,在场所有人都跪不住了,浩昌更是差点从高台上摔下来。他道:“您能有什么罪?师琉璃犯下大错,害得整个妖族被神明抛弃,而您是神明在妖域的代表,是神明对我们网开一面,您若有罪,那我们妖域岂不是要被翻覆了。”
“勒石犯有两项大罪。”沈渊目空一切,注视着浩昌说道:“一是我杀害域主三王子;二是纵容居狼恐吓域主。”
语闭,满朝文武百官包括幼枝在内个个煞白了脸,额头冒汗。
昨晚的事他们都有所耳闻,但一个都不敢议论。
只因王宫外有不少流言蜚语,都在说浩昌当年怎么拿到王位。
据说那时的平沙不叫平沙,是根据背靠的阴夷山取名阴夷。
当年阴夷还由狐族掌控,直到百年前,狐族内部开始大规模动乱,各地看准时机皆自己组建同系族军队攻入阴夷山。
当他们攻入阴夷山时,发现师琉璃已经身首异处。
而那位将师琉璃斩首的人,便是师琉璃的得意门徒——浩昌。
人尽皆知之事,瞒无可瞒。
早几年浩昌从不介意别人提起这件事,而近几年打着“为师琉璃报仇”谋害他的人却越来越多,有几次险些要了他的命!
这不得不使他再介意起那件事。
于是乎,他的疑心越来越重,连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也怀疑起来,严重时,只要有人提起有关于那件事的一个字,不论对方是谁、关系如何,直接拖出去斩首。
晏衡便是在那段时期被有心人陷害,被浩昌、他自己的父亲斩了首。
据说昨晚居狼提着个木盒紧急入宫,浩昌召见了他,并要求打开木盒,哪知木盒里竟是早就失窃了的师琉璃的头颅!
师琉璃其余的尸身被封禁在皇宫不为人知的地方。
他是妖族唯一成神的妖,尸身百年未腐。
浩昌弑神,本应受到天谴,但天谴迟迟未至,又因师琉璃尸身不腐,浩昌恐怕师琉璃并没有死,迟早会回来报复自己,那只失窃的师琉璃的头颅便是证明。只有他知道师琉璃的尸身被封禁在哪里。
如今沈渊竟然说是他纵容居狼将师琉璃的头颅献上,岂不是说明天谴将至,是神明不能留浩昌了。
浩昌的脸上堆满痛苦、害怕的神色,但依然挤出一个僵硬笑容,对沈渊说道:“怎么可能呢——”
沈渊摇头,“居狼从小跟在我身边,如今他却做出这种事来,理应是我有罪。罪在对居狼管教不当。”
言外之意,并非天谴将至。浩昌暗自松口气,笑着摆手说道:“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大祭司何罪之有?没有没有。”
“域主,知虑多当,而未周密啊。”沈渊又将刚进殿时说的话重复一遍。
浩昌奇道:“何以不周密?”
“现如今域主这支妖族王庭虽已立足妖族,但尚未完全扎根,根基尚浅。也是鸟族屡次进犯平沙的原因。域主仍需征战立威。”说着,沈渊转身,从左到右依次扫过满朝百官,“现在观望整个平沙,除了居狼竟无人骁勇善战,全是些光享福不做事,想光动动嘴皮就能立威立信、开疆扩土的家伙们!”
在朝百官羞得脸红耳赤,但不敢言语。
沈渊重新转身,凝视着浩昌,郑重其事地说:“居狼方才弱冠之年,十岁才有九,与寿数冗长的妖族相比的确太年轻了,容易被蒙蔽欺骗,或因小小功绩就居功自傲。可若好好教导居狼,他必定未来可期。勒石敢保证。
“且不说现在鸟族兵临幽婆川,域主如今无人可用,因一点小事就将居狼处死……恕勒石直言……这么做的话,您的王庭必定只是昙花一现。”
沈渊言毕,浩昌再次从座位上站起身,不安地问:“您所说属实?”他努力地稳定言语不发颤。
沈渊反问:“域主还怀疑我吗?”
“您是神说的能与神通之人,我自然不敢怀疑您,可……”浩昌犯难,“可昨晚那盒子里的确是师琉璃的尸首……居狼恐怕不能放……”他犹豫地自言自语,像在说梦话。
幼枝走到沈渊身边,开诚布公地劝到浩昌:“父王,相比之下幽婆川外的鸟族是迫在眉睫的需要解决。”
他声音清朗,旋绕在大殿之上。
浩昌迟疑一会儿,才摆了摆手,答应放居狼出来。
他疑心虽重,但还没到被恐惧支配的时候。他知道利弊,准备将此事不动声色地翻过去。
伴着铁链丁零当啷的碰响,居狼出现在大殿上。
他虽然不知道昨晚浩昌为什么突然大发雷霆,惊恐地将他与阮庸关了起来,但能确定自己肯定是做错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