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干净,他寻人问路,找典娥的房间,要送还衣服。
不曾想,却在门外听到她与另一个女人在谈话:
“姐姐,你把琅槐接回来了吗?他有没有受伤?”
典娥道:“你怎么光关心那个沈琅槐,一点不关心关心你姐姐?我已然成了凡人,凡人进出妖域很危险。”
“唔——那姐姐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嘛——”
“见色忘姐,小没良心的——”典娥开玩笑似地抱怨两句,才回答到刚才的问题,说:“沈琅槐就在楼中。没有受伤。不过妹妹,他与你所说的完全不一样,像个傻子,居然把我为你们准备私奔,乔装打扮的衣服穿错了。他穿成了你的衣裳,还穿了一路。若不是后来我看不下去了提醒他,他竟完全不知道。”
“可能是大火之后他受了些惊吓所致吧。”
典娥问:“那你什么时候跟他走?”
“我已经从皇宫里逃了出来。我和他是随时可以走的。”
事先,典娥语重心长地劝道:“你要想好啊。我可以帮你把人带出妖域,让你们在我楼中藏着,躲过父皇的追杀,但是……”她突然停下说话,走向大门。
云石知道她是要看看有没有偷听,便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待她检查完毕,回到屋里,又重新回来,附耳聆听。
只听典娥接着先前的话茬继续说:“但是为了断了你对他的念想,父皇放火烧了妖域的那片槐树林。你觉得这件事你能瞒他多久?他若是知道了你就是那个纵火者的女儿,他会这么对你?对此,你有没有仔细打算过?”
“是姐姐多虑了,就算琅槐知道了,他也不会怎么对我的——”
典娥冷笑一声,说道:“你确定?你跟姐姐说过,沈琅槐本是人,之所以成为一只槐树精,是因为他的父亲杀妻弃子,把他抛弃到了妖域,活活饿死冻死在槐树下。他怨气极重,所以抢夺了一棵即将成精的槐树,才得以继续在世间存活。”
“的确如此。可他为人很好的,没有妖魂的邪念。”
典娥道:“他若是没有念,怎能依附于槐树成精?他的念定是想为自己和娘亲向他父亲报仇。我不否认他的品性很好,但也不否认他亦正亦邪。”
“可……”
典娥打断她:“小婵,你好好想想,考虑清楚再做决定。九离只剩下你了。你不能重蹈姐姐的覆辙,被一个男人骗,再清醒过来,却为时已晚,悔不当初。”说罢,转身夺门而出。
云石躲避不及,与她劈面撞上。
“你都听到了?!”典娥一脸凝重,沉声问道。
云石没有说话,情急之下,怦然化回一只乌鸦,飞向天空。
典娥被抽神骨,与凡人无异,心有余而力不足,想追上云石也追不上。她望着云石,奇道:“乌鸦?他不是槐树精吗?……难道我弄错了人?”
她既与凡人无异,那云石是个什么妖精,也看不出来。只看到云石与典婵给她的画像中的那人长得一样,便以为是那人,然后带了回来。
仔细想想,树一辈子都固定在原地了,风吹雨打,哪怕下刀子都移动不得半分。
那人又是棵槐树精。对他来说,本体一没,那形也就散了。
也就是说,经历那场大火,槐树岭已空无一树,那人已经没了。
咚咚咚——屋里,典婵踩着地板跑出来,抬头望去云石,“当真是姐姐弄错了!”她回望到典娥,认真地问道:“姐姐,你去到妖域槐树岭时,那大火已经是烧过的了吗?”
典娥到达槐树岭时,已然是被烧得什么都没有了。
她不确定要不要与典婵说明实情?
说了,典婵会伤心;不说,能瞒一时是一时,可又能瞒多久呢?
典婵自是个风风火火、说到做到的性子,不然也不会两次逃出九离皇宫了。
她第一次逃离是为了自由、逃避与恒耀何靖风的婚约;第二次是爱上那槐树精,要与他私奔。
典娥答非所问,“小婵,你回去九离吧。”
典婵愣住。半晌,才道:“姐姐与那个男人离开九离时,我便劝过你,你却说我年纪还小,没有所爱,还说我胆小,不敢追逐所爱。如今我同姐姐做了一样的事,你却劝我回去。”
典娥长叹一口气:“原来你是跟我学的——”
典婵道:“我知道姐姐是以己为鉴,关心我,怕我一脚踏空,错付了人。可他与姐姐认识那男人是不一样的。我保证。”
看典婵这么信誓旦旦地相信那人,典娥更加难以下定决心告诉她真相。
正当典娥左右为难之时,何靖风的声音响起:“小婵,你跟我回去吧——那沈琅槐已经叫那把火烧为灰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