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对方没有任何要醒过来的迹象。
他暗自松了口气,轻手轻脚走了进来,反手把门关好。
谢九尘遖峯篜里在进来的一瞬间顿时语塞,甚至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房间了。
但一想到这是江楼弃的卧室,他就没那么意外了。
房间在月光的照射下,隐隐约约泛着白光,整个地上都是乱糟糟的一片。
卧室就像被叙利亚炮弹轰炸了似的,简直比垃圾堆还要垃圾堆!
什么枕头、被子、衣服、还有吃剩下的饼干和方便面都杂乱地堆积在一起,简直毫无人的立足之地。
这人都邋遢到跟垃圾睡一块了吗……
谢九尘轻叹了一声,跨过那一堆凌乱不堪的东西来到那张被众星拱月的床边。
只见上面躺着的人脸色青灰,双眼紧闭,凌乱的头发从前额垂下。
他的整个身体蜷缩成一团躲在角落里,胸膛起伏不定,只能断断续续地呼吸着。
此时此刻江楼弃这般弱不禁风的模样,很难让人联想到他平日里是怎样的张狂。
“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怎么去保护别人?”谢九尘瞳眸紧缩,眼中透着一丝微乎其乎的不忍和无奈。
他小心翼翼掀开江楼弃的被子,半蹲在床侧,俯身过去查看那个伤口。
肩膀处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只剩下被鲜血染红的线条跟皮肤黏附在一起,上面随意贴着几张符咒,已经看不出原先的颜色了。
“那些同事就是这么照顾你的?”
谢九尘微蹙着眉梢,那漆黑的眸底,闪烁着一抹深不可测的幽光,一股莫名的寒意从中隐隐泛起。
随着完全变黑的黄符被轻轻撕掉,下面覆盖的血肉模糊被呈现了出来。
鬼爪入肉三分,伤口淋漓触目惊心,几道深色的抓痕不断往外渗出了点点血迹。
他手中举起勾魂笔,点点冰蓝、灵动的星光似流萤成群,在灰暗的房间里汇聚成数条波浪般微微起伏摆动着。
那流光温暖又清澈,像星的河流,灯的长阵,缓缓穿梭于床上那人微弱的气息和血红的伤口之间。
谢九尘放下笔,如释重负般地轻叹:“我不想欠人情,特别是你的。”
少顷,江楼弃肩膀处的抓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慢慢愈合下去,没一会就只留下几条不太明显的伤疤。
“给你留个伤痕吧,免得你醒来怀疑。”
男人半露的后背清晰地浮现出一处线条分明的肩胛骨,弧度纤细而优美,伴随着均匀平稳的呼吸一颤一动。
谢九尘心头一紧,双颊泛热,他下意识收回目光,连忙稳定了下不知所措的心神,将被子重新给江楼弃盖好。
他现在到底都在干些什么啊……
出神之际,床上的人忽而发出一声模糊不清的呢喃:“好冷……”
谢九尘抬头看去,眼角也跟着跳动了几下,显得有些低沉。
那人的脸色透露着不正常的潮红色,嘴唇抿得紧紧的,额头上冷汗岑岑,还在无意识地咳嗽着,很是虚弱无力。
“你发烧了?”
谢九尘将手放在他的额头上摸了摸,一股灼热的气流直往手背里烧。
难不成是伤口拖太久发炎感染了?而且人类普通的疾病是没办法利用异能治愈的。
既然来都来了,那便好人做到底吧。
谢九尘替他裹紧了棉被,随后拉开旁边的抽屉,里面数不胜数的药瓶盒子倒是不少,就是不知道哪个才是退烧药。
他仔仔细细将里面的说明书看了一通,去外面接来杯温水,倒出几粒,一手扶起那人,就着水一点点喂给江楼弃。
哪知这二十好几的大男人居然怕苦,就算意识烧的模糊不清,嗅觉也本能的闻到那一丝苦涩的药味,抿着唇愣是不吃。
谢九尘对这无赖没办法了,又不能强行灌下,只好耐着性子从冰箱里寻来一罐蜂蜜水。
那里面储藏的食物很少,可以说没有,所以他第一眼就看见了。
倒了少量的蜂蜜兑水,混合着退烧药一起,江楼弃这次倒是乖乖吃下去了。
安置好他之后,谢九尘又细心地从外面拿来一条热毛巾给他敷在额头上。
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谢九尘停住了动作,突然之间睫毛微微一颤,目光轻晃了一下,这一下悸动如同轻羽点水,瞬息无痕。
江楼弃悬挂在脖子处的那块玉简此刻散发着若隐若现的幽光,映衬出他半陷在阴影里的侧颜。
男人安然沉睡,黑长的睫毛垂下来,挺鼻薄唇,好看得不像话。
“看来玉简自始至终还是认你的。”
谢九尘苦笑一声,淡白的月光倾洒在他颀长的身影上,显得清冷又寂寥。
床上的人脸色开始渐渐好转了些,除了还有几分憔悴,再没听见口中呢喃不清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