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国际局势紧张,已数次爆发剑拔弩张的核战危机,富豪们防微杜渐,都跑到人迹罕至的地区修建地下住宅,以备不时之需。
褚潇猜同学被新流行的皮肤癌吓到了,他们这些大土豪已幸运地拥有99%的人一辈子无法企及的财富,却老担心1%的不幸会降临到自己头上,心态正和无力改变现状,只好信奉生死有命的穷人相反。
她写完一封客气的回信,杜家人来了。
她推开门缝偷张,见杜盼躺在担架上,由两个帮佣抬着,另有两位体面的中年女人陪同,听介绍是杜家的管家和保姆。
杜盼可能被注射了镇定药物,悄无声息,一动不动。叶湄指挥帮佣将人抬进法坛,女管家和保姆也跟入,法坛的门关闭了。
母亲那套自欺欺人的骗术褚潇早看腻了,戴上耳机,关灯上床。
舒缓的音乐如同海潮轻柔地推她入睡。
意识随波荡漾,赶了一段平稳的夜路,忽然拐入全新的梦境。
她站在一座教室门外,门楣上挂着“四年一班”的标牌,走进去,教室里遍布小学生的尸体。有的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僵硬保持着生前挣扎的姿势。有的穿插倒伏在歪斜倾塌的课桌椅上,七窍流出黑血。
褚潇凑近观察,判断孩子们都死于中毒,地上掉落很多喝剩的酸奶盒,不知是否是毒物来源。
再调头观望,教室后方的黑板前一个小女孩正举着粉笔咯咯写字,她穿着与死者同款的校服,八成也是这个班的学生。
褚潇一步步靠近,女孩的背影逐渐清晰。
她扎着高马尾,头绳上绑着一串亚克力质地的粉色铃铛花,脑袋圆圆的,后颈和小手柔嫩雪白,模样想必很俊。
女孩似乎没察觉有人靠近,不停认真写出一个个端楷的“正”字。
褚潇正想招呼她,房间突然剧烈摇晃起来,墙壁崩坏,爬出纵横交错的大裂缝,天花板大块掉落。
她急忙伸手去抓女孩,脚底陷落,从万丈高空掉回到卧床上。
惊醒发现床仍像摇篮晃动,屋内的物品乒砰掉落,头顶的吊灯正在微光下摇晃,地板下轰隆作响,似有列车呼啸而过。
地震了!
第十三章
晃动越演越烈,房子犹如惊涛骇浪中航行的船只。家具轰然倒塌,杯子、瓶子满地乱滚,钢化玻璃窗接连爆出雾状裂纹,水泥下的钢筋嗡嗡呻、吟……
褚潇没在地震地区生活过,靠积累的科普知识判断本次地震烈度足有9度,城里抗震性能稍差的建筑只怕已破裂坍塌了。
她敏捷地跳下床,想去厕所躲避,出门来到客厅,楼板停止摇晃。
左边的“法坛”门后传出男男女女的惨叫,她忙去转动门把,地震破坏了门框,门板卡住了,她使劲踹了两脚闯入。
室内凌乱不堪,地板上六盏长明灯还突兀地亮着,灯光守护的区域奇迹般地未受震波侵袭,物品还保持整齐。
橘红光亮够不着的地方都髹着厚如沥青的浓影,它们随光线颤动,使得房间像巨兽的胃囊,正不断收缩蠕动。
只见陪护杜盼的四个男女佣人在担架一旁排成圆圈,挨个对着前面一人的背部,手里拿着锐器或金属器皿,不停戳刺打砸前者,嘴里惨呼求救,行凶的姿态看来竟像自卫,却不管来自身后的袭击,结成一个由屠杀构成的莫比乌斯环。
褚潇大吃一惊,断定他们精神失常了。第二眼看向趺坐于灯阵中的母亲。
叶湄双手结着八卦指,印口对准担架,神情紧张惶恐,长流的鼻血染红嘴巴下巴和前襟,俨然进行着殊死搏斗。
按她的说法,法事中她代表第七盏灯,靠灯火召唤的神力与邪祟对抗,而点灯的燃料就是她的精血。
褚潇没见过这种情况,知道母亲玩脱了,先去阻止人们相互残杀。
叶湄猝急高喊:“潇潇,快按住杜小姐!”
褚潇觉得她的命令没逻辑,杜盼好端端躺在担架上,和失控的佣人毫无关联。
稍一迟疑,真正的超自然现象发生了。
杜盼的身体脱离地心引力漂浮升起,在半空中翻了个身,四肢后背贴住天花板,浓长凌乱的黑发也怒张着贴在上面,形成一朵盛开的黑色矢车菊。
少女紧闭的双眼陡然睁开,释放猩红光芒,同时张开的还有缺少门牙的嘴,黑洞洞的,枪口般对准下方。
佣人们动作加快,砍瓜切菜似的残杀眼前人,惨叫再无起伏,连成一片震耳欲聋的声网。
鲜血八方飞溅,在各处留下密集的喷射状印迹,如同狂躁的粉刷匠胡乱甩出的油漆。
褚潇看到佣人们身上冒出蒸汽状的黑烟,天花板上的少女化身抽油烟机,将烟雾一丝不漏地吸入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