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潇在金州还没见人们如何恐慌,大概因为春浦经济比较发达,市民普遍生活富裕也更惜命,都不愿人在天堂,钱在银行。
她乘坐空落落的公交来到住地,小区里花团锦簇,姹紫嫣红。几十处人工喷泉全部开动,水帘、水幕、瀑布、曲涧,五步一潭,十步一景,对得起昂贵的物管费,也配得上傲人的房价。
褚潇吐槽这些人造景观耗费庞大,平日里观者寥寥,纯熟浪费资源,唯一的用处就是供自诩高贵的居民们维持心理优越感。
她拖着行李箱登上一座石桥,对岸花木深处传出女人歇斯底里的吼骂。
“站住!恶魔,我要杀了你!”
眨眼间,花路尽头钻出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他趔趔趄趄,边跑边回头,显是在躲避危险。看到褚潇,马上仓皇奔来,急切地寻求庇护。
褚潇站定观望,那嘶吼的女子高举尖刀现身,是个十七八岁的干瘦少女,乱发如狮鬃、白脸似浮尸,神情和叫声联袂诠释着疯狂。
褚潇低头看看躲到她身后的男孩,啧嘴皱眉松开行李箱手柄,被迫迎接计划外的麻烦。
“小盼,住手!”
少女身后追出两名小区保安,一个三十多岁的贵妇人跟在后头拼命喝止,像是少女的家人。
他们做不了救兵了,少女已冲到褚潇跟前,企图绕过她袭击男孩。
褚潇抓住她的左臂,用力朝反方向拽。
少女的身心受单一的“杀戮”程序指挥,行动受阻,立刻调头清除障碍。
继陆文月自残后,褚潇第二次与持刀者搏斗。
少女和陆文月不同,每次挥刀都饱含杀气,真想致人于死地,是个板上钉钉的精神病人。
褚潇细看她那神憎鬼厌的疯样,烦躁更甚,一把抓住刀尖,与之抢夺凶器。趁其不备,右膝乍起猛顶她的小腹。
少女痛苦软倒,像一团被骤风吹拂的烈焰,抖动萎缩不过两三秒,又执着地爬向一旁的小男孩,五指大张着伸向他。
“恶魔,休想害我们,快去死吧!”
褚潇发现她的指甲盖里都藏着青紫的瘀血,想是长期用力抓挠造成的。
保安们箭步按住少女,那贵妇连滚带爬上桥,先畏惧地看一眼挣扎中的疯子,踮脚从她跟前越过,弯腰抱住小男孩。
“小缘,有没有伤着?”
少女更受刺激,持续叫骂,张大嘴,暴露上下牙龈。
她口腔发黑,长满溃疡,牙齿缺失了数颗,破栅栏般东倒西歪,健康状况着实堪忧。
“麻烦帮我送她回家,交给我们家的保姆。”
保安们架起少女离去,少女坠身扭动,双脚在地上拖出沙沙声,留下一条惹人探究的尾巴。
险情解除,褚潇扔掉尖刀,深长的血痕横跨右手掌,掌心已积出血洼。她尽量伸长手臂,以免弄脏衣服,低头搜寻止血的物品。
“大姐姐,这个给你。”
一方折叠整齐的手帕递到眼前,引导她看向小男孩宛若天使的面孔。
白瓷脸,琉璃眼,精巧的红唇是新鲜的樱桃色,头发黑亮如漆……
真像童话故事里的小王子,人间所有描绘美好的词汇都有了具象的注释,若不长歪,以后定是个颠倒众生的美男子。
褚潇对人的美丑没太大感触,但小男孩给她的感觉很舒服,这情况倒是少有。
她借过手帕按住伤口,取出纸巾替换后再还给他。
“谢谢。”
“不,我们才该道谢呢,多亏你救了我儿子。”
贵妇余悸犹存地靠近褚潇,盯着她的伤口,双手接连抬起放下,最后提出保险的请求。
“我让人送你去医院吧,医药费我们出。”
褚潇摇头说没事,她便焦急上脸。
“伤得这么重,不去医院怎么行呢?放心,我们会负全责,不止就医费用还会给你其他赔偿。”
贵妇的眼睛和佩戴的珠宝都闪烁着诚意。
褚褚潇手掌发痒,伤口正在快速愈合,忙笑道:“我就是学医的,这点小伤还能处理。”
贵妇不再勉强,说:“我家住在C区12栋,如果后续有什么问题,请随时来找我。”
她低头让小男孩向恩人道别。
小男孩扬起欢笑:“姐姐,我叫杜缘,你以后来我家做客好不好?我会等你的。”
小模样真讨人喜欢,可褚潇感觉怪异。
她本人冷血,但熟练掌握正常人的情感规律,这孩子刚死里逃生还表现得如此平静,心理素质也太强了。
男孩牵着贵妇的手远去,路上不停回头张望褚潇,似乎她身上有什么东西让他留恋向往。
褚潇拉起行李箱赶路,刚才的骚动引来三两看客,她下桥便被其中一位老太太迎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