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湄对女儿的信任还很充裕,母女俩边吃水果边话家常,气氛足够温馨时她翼翼道:“今天我请了客人来家里吃饭。”
她们刚来到这座城市,在本地无亲无故。
褚潇以为是顾客,照常应对:“待会儿我去图书馆。”
叶湄却说需要她在家待客。
“他们也想看看你。”
“……什么样的客人?”
“我新认识的朋友,就住在隔壁金碧花园,一个30岁的单亲爸爸和他8岁的女儿。”
这一带是春浦的高档住宅区,金碧花园也是其中的佼佼者,住户们非富即贵。
褚潇推断那男人是母亲的新欢。
她的印象里不存在父亲的影子,记事起叶湄就是个单身豪放女,如同居无定所的生活方式,她的择偶观也喜新厌旧,一直不间断地更换男人。
对此褚潇习以为常,只是这回的对象不同以往,听起来很正派。
“他是做什么的?”
“心理医生,自己在市中心开了家诊所。”
“你们确定关系了?”
“……还没。”
“不会又遇上骗子吧?”
“他是个好人。”
感受到褚潇逐渐暴露的冷冽语气,叶湄的笑容转为牵强,她知道女儿没有生气,只是不屑。
过去她找男人的口味十分差劲,像在垃圾堆里刨食的猫,专挑劣迹斑斑,一无是处的下三滥。
褚潇不明白母亲为什么热衷沾染这些既不能带来物质享受又无法提供情绪价值的坏男人,好在叶湄并不沉迷个体,当做次抛型的耗材,每次只会遭受一定的经济损失,情感上毫发无损。
褚潇猜测叶湄是将男人们当成泄欲工具,压抑反感,懒得制止。
“真是好人的话我当然欢迎他来做客,我先去买菜吧。”
“等他们来了再说,这个点也该到了。”
叶湄显然和对方约好了,不出五分钟门铃声响起,她起身去开门,褚潇跟随迎客。
大门敞开的瞬间她的脸浮现出无懈可击的恬静微笑,不管来人是个善良的凯子或是狡猾的骗子,都以博取好感为起始步骤。
“叶阿姨好。”
一个裹着白色发泡羽绒服,从头到脚都圆乎白胖的漂亮小女孩踮着活泼的小碎步走进玄关。
她的五官形状和分布都太完美了,好看有余特色不足,乍看上去像橱窗里的人偶。
公共走廊里的暖气不如私宅足,门内外温差十度以上,这时一股灼热的气流代替冷空气迎面扑进门洞,褚潇的呼吸道猝然紧缩。
正查寻原因,目光已撞上女孩身后高大的身影。
面貌年轻的男人身着质地优良裁减精细的驼色长大衣,黑裤黑鞋一尘不染,的确像有钱的体面人。
“叶老师,不好意思,我们是不是来得太早了?”
他彬彬有礼问好,除开白皙肤色,浓黑头发,容貌和小女孩区别很大,类型倒是一致的,脸型、五官的形状间距大小以及身材体态都完全贴合大众审美,且融合自然。身上能看到有很多明星美男的影子,眼缘极佳,假如只提供照片,大概会被当做电脑数据合成的假人。
褚潇违反视觉动物的习性,见到外表如此美好的父女非但未生好感,还在面对男人的瞬间头皮发麻,长年死寂的情绪剧烈波动,周身汗毛奓竖,汗粒直出。
她将这古怪的生理反应解读成对来客的厌恶,暂时归为直觉。
第二章
男人叫兰焕,女孩小名思思,褚潇顺着母亲的口风称他“兰叔叔”。
“常听叶老师提起你,今天总算见面了。”
兰焕以长辈姿态笑眯眯打量褚潇,致意后提起装满水果鲜花的篮子,询问叶湄该把礼物放到什么地方。
“给我吧。”
褚潇主动接过篮子,转身走向厨房。
短暂接触已让她相当难受,远远避开后连忙大口呼气,因这从未有过的心悸满腹狐疑。
社恐是不可能的,这样排斥陌生人,莫非与对方气场不合?
她飞快接了杯凉水猛灌,试图缓解不适。
那兰思思小蚂蚱似的蹦跶进来,捧着一只中号的蓝色瓷花瓶说:“潇潇姐姐,叶阿姨说用这瓶子装白色的花束,然后就摆在厨房里。””
她来得突然,害褚潇呛了水,毛衣前襟和袖口全湿了。
厌恶由此加深,咳嗽平息后她冷淡说“知道了”,行动上毫无响应。
兰思思一点不怕生,非要卖乖帮忙,褚潇任由她踮起脚尖为瓶子装水,拈起花枝认真插弄,期间脸撇一旁,不愿搭理。
小女孩似乎没察觉主人的冷淡,插好花束兴冲冲让她观赏。
“潇潇姐姐,好看吗?”
“嗯。”
“摆在哪儿好呢?”
“你看着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