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们觉得主母的行为有些反常,可谁又猜得出端倪?
支走旁人,褚潇一扫疲惫相,飞快去到卧室旁的书房,那里放着好些医用原料,她想翻捡些有用的,意外找到多种化学制剂和器具。
余婉宁的丈夫黄大少辅修过化学,留下这批未被清理的遗物。
里面有硫酸、硝酸、硝酸钾、碳酸钠溶液和碱液。
褚潇见状改换方案,喜滋滋取用了这几样。
高中时她加入过校内的化学爱好者社团,动脑和动手能力都顶呱呱。
矛头先对准族长的二孙子吧,既然老家伙打算用这只碗抢饭吃,那就当面砸烂给他看。
她准备好原料和工具,挑了一团棉花细细剔除棉絮中的杂质,放入装有碱液的烧杯用小火煮了几分钟。待液体冷却后夹出棉团用清水认真漂洗。
洗着洗着右手食指尖火辣辣的疼,仔细一瞧,橡胶手套的这个部分裂了条缝,碱液渗进去烧伤了半根指头。
在幻境里有痛感啊,真是金身银身不如自己的肉身。
她洗了洗伤处,忍痛继续操作,洗好的棉团放炉边小心烘干,得到一块脱脂棉。
下面的步骤更得当心,将浓硫酸按照1:4的比例倒入硝酸,待玻璃瓶温度降至室温,投入脱脂棉浸泡20分钟。捞起、彻底清洗,转而浸泡到稀释过的碳酸钠溶液里煮20分钟进行安定处理。取出洗净烘干,放入酒精浸湿,最后将湿润的棉团分成大小两部分。一部分塞进一只大号的试管继续用酒精浸着藏到床下,小的那半用镊子摊开仔仔细细贴到黄大少的遗像后。
制作过程中溢出的气味都被酒醋味掩盖了,她清理掉现场,换了身衣物叫人进来,转身躺到床上,吩咐冬梅捶腿。
冬梅叫丫鬟们收拾洗澡用具,坐到床前尽心服侍。
褚潇坦然享受,闭着眼睛用鼻息说话。
“院子里的砖缝长草了,叫她们拔干净了。”
冬梅传令下去,几个丫鬟开始勤奋拔草,这边冬梅恪守岗位,眼瞅主人翻身背对她睡过去仍一下下不疾不徐地捶着。
褚潇靠她捶打的次数计时,估计遗像后的硝化棉快晾干了。
冬梅又捶到不知第几下忽然停手,褚潇听她发出清晰的嗅闻声,一股辛辣的焦糊味异军突起,压倒室内的酒醋味。
冬梅四面张望,横在屋中的屏风阻碍了她的视线,还是进来查看的丫鬟先瞧见墙上的遗像烧着了,腾腾烟雾撒网似的散开来。
“哎呀,着火了!”
她像一枚投水的石子激起成片蛙声般的尖叫。
褚潇经冬梅推摇呼唤方“惺忪”坐起。
“怎么了?”
“着火了太太,快跑啊!”
冬梅和丫鬟着急忙慌地搀着她逃跑,出门前三人一致看向起火点,火焰穿透相框背板吞噬照片,黄大少的面目随之卷曲,似在烈火烟尘中诡笑。
丫鬟们见之丧胆,褚潇也假装惶恐,逃出院门,下人们闻讯赶来灭火。火势熄灭,损失轻微,造成的恐慌却很大。
受惊的女孩子们急于倾诉,告诉众人火灾起于遗像自燃,这对思想停留在蒙昧时期,虔心信奉鬼神的人们无疑是强力冲击。
他们认为黄大少死后会以灵魂形式留在这座宅子里履行一家之主的守护职责。遗像自动焚毁,多半预示这位故主的魂魄已彻底远去。
人不会自愿离开家园,况且大少爷生前与太□□爱无比,临终时的诀别那样难舍难分,怎会抛下她不管?
联想到早上诞生的人面猪仔,人们怀疑家里遭凶魔恶鬼入侵,黄大少抵敌不过被迫逃离,临走时焚烧自己的遗像警示生者。
见他们个个咬唇啖指难掩悚惧,褚潇暗暗自得,显而不张地露出一丝慌惚,又将陈管家叫去花厅说话。
“太太,你还好吗?”
陈管家笑得不太自然,早上他的怂恿还抱着好事者心态,这会儿也叫不安的猜疑感染了。
褚潇做出恍神的样子,慢吞吞说:“好端端的,云祥的照片怎么会无故烧起来呢?”
冬梅替她抚着背,自己却紧张兮兮地,说:“当时太太睡着了,屋里就我们两个,我敢肯定绝对没有第三个人进来。”
旧社会的乡下人不懂科学,遇到难解的异像都往怪力乱神上找原因。
褚潇看着他二人的脸色推波助澜:“看来那些神呀怪呀的故事不能全信,更不能不信呀。我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派人去请教族长吧。”
这决定在旁人看来非常莽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