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力蹬腿，离头顶那片荡漾的铅色只有五六米了，身旁的黑影里突然钻出个表情狞恶的青年，抓住她张口狂咬。
褚潇凭衣着和面部特征判定这是会场上遭恶灵附体的受害者，揪住他的头发与之搏斗，不小心剧烈呛水，烟雾弹似的气泡遮蔽视线，处境顿时危急。
正难受得发慌，青年的牙关双手一齐脱力松开，另有人扣住她的右腕，提拽着破水而出。
她尽情咳嗽一通，双脚竟踏踏实实站在水面上，水波的涌动透过鞋底直达脚心，感觉无比奇妙。
出水的那一刻她就知道救她的是兰焕，抬头捋开湿漉漉的头发瞪视他，疑惑太多，不知从哪儿开口。
兰焕专注观察敌情，浓得化不开的白雾封锁了他们身处的湖面，邪魔正在水下逃逸，现在是收网的关键时刻。
他拉着褚潇转向东面，松手，命令她往前跑，不许停步，不许回头。
褚潇明白他意在保护，憋闷叫嚷：“我有好多话问你！”
“快走，回头我会一一向你说明。”
兰焕使劲推她一把，她的双腿随着惯性跑过水面，趔趔趄趄的，像在流沙上行走，随时会丢失重心。
停下来八成会落水，只好足不停摆地穿过层层雾帐，笔直向前。
一口气跑出两百多米，后方爆发集体惨叫，叫声在男人到女人，童稚到老年之间跌宕，听来震心骇耳。
飓风扫荡湖面，浪高三尺，惊涛拍面。
褚潇不得不三级跳跃过“路障”，凭借当年玩蹦床的经验穿越波谷浪尖。
浓雾似烟絮散去，阳光倾泻，墨黑的湖水转为晶莹的宝蓝色，绵延铺向远处的雪山，蓝天近在咫尺，与湖水像一对隔山相望的双生子。
褚潇瞧这景象具有高原特色，与巴哈县的风景迥异，不由得惊奇。
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乍然浮出水面，跟着浮起第二具、第三具……都是曾被恶灵控制的躯壳。
她估计邪魔已被兰焕消灭，脚尖不慎踢到刚出水的死尸，失衡跌倒。
上半身还未入水，兰焕乘风而来圈住她的腰身将其捞起，搂着她掠水飞到就近的岛屿。
褚潇脚一踩实便躲得老远，摆开防御架势吼问：“快说你是什么人！”
在会场她亲眼看到兰焕眼球爆裂，皮肉脱落，身体几乎散了架，哪有转眼毫发无伤，连衣服上的血迹都消失不见的。
他会不会是传说中的修仙者？否则根本说不通。
兰焕恢复惯有的松弛状态，无奈微笑：“别急嘛，我答应告诉你就一定说，但信不信就得看你了。我是来自四维空间的人类，也就是地球人所说的神仙。”
他一贯接地气的作风令这番玄之又玄的话严重缺乏说服力，褚潇愠怒否定：“神仙哪有像你这么不着调的？”
兰焕已想好了，不跟她坦诚沟通，后续工作没法开展，既然要坦诚，就不必藏着掖着了，右手轻轻打个响指，褚潇头顶落下瓢泼大雨，降雨范围不过两米见方，以外的区域依旧风和日丽。
确定是对面人作怪，她慌忙逃跑，头上那个看不见的大花洒紧追不放，在她跑过的地方留下水沟。
兰焕悠闲问：“现在信了吗？”
她执拗驳斥：“不过是点三脚猫法术，鬼才信！”
雨点里立刻混入枣大的密集冰雹，砸得她抱头无处躲，兰焕瞬移到身旁，撩起风衣将她护到胳膊下，笑问：“这下该相信了吧。”
不看表情，只听那满含调侃的促狭笑声就让人光火。
褚潇内心已妥协，嘴巴还不肯投降，怒骂：“你是巫师！妖道！”
兰焕慢悠悠吓唬：“你再不信我就要召唤闪电了。”
上方雷鸣轰隆，空气里的电离子飞速激增，褚潇皮肤刺痒，明白这不是障眼法，终于认怂：“行了行了，我信你了！”
雨住雹止，身上的水湿干透了，衣服头发干爽松软，像吹风机和烘干机的功效。
兰焕帮她理拨头发，看到头顶的那块“寸草坪”，问：“你怎么秃头了？”
褚潇薅恼地以手遮丑，承认眼前的男人是神也难有敬意。
“你说你来自四维空间，那应该叫外星人。”
“嗯，也可以这么说。”
“你来地球干什么？”
“上班啊。”
“上班？”
“宇宙公会派我来看护地球上的生灵，我们有一个团队，对外统称地球监护人。”
这显然不是三言两语可概括的，褚潇说：“你有没有说明书，或者拿份PPT给我看。”
兰焕苦笑：“我也觉得口述很费神，我们直接用意识交流吧。”
他擅自伸手按住她的额头，向她的脑细胞传递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