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话逼丽嘉问得越向阳变了脸色,他古铜色脸庞青青白白像调色盘似的,一仰脖猛地往嘴里灌下去两大碗烈酒,眼中露出毫不隐藏的野心令言诉心惊。
“我一生最大的梦想就是封侯拜将,年轻时我敬秦王是条汉子,以为凭他的能耐闯入京城抢了狗皇帝的御座轻而易举,谁知道他就是个缩头乌龟,这么多年来只敢盘踞在阴城过他的安稳日子,彻底忘记了当初起兵造反时我们立誓要铸就的宏图伟业,老夫今年不到四十,想趁着身子骨还算硬朗拼他娘的一把。二十年前我看错了秦王,希望今日我没有看错你——”
京城,永信侯府低调的住进了一位邹氏娘家的远房表姑娘邹华,就是如今改了姓名的蒯凝华。
蒯凝华怎么也想不到,她重生以来想要接近闻高哲的计划会这么顺利。
她都已经做好了和闻高哲结识后,如何一步步取得他的好感,赶在冯梓萱之前嫁给他。
可相遇的第二天,她就被闻高哲安排住进了永信侯府。
近水楼台先得月。
这这这,惊喜来的也太快了吧。
改换身份以后,蒯凝华每天以远房小辈的名义陪在邹氏身边替她解闷聊天,邹氏看上去那么慈眉善目,侯府内院的中馈大权都交给了手底下的管事嬷嬷,早晚虔心在小佛堂里念经礼佛,身上沾满了佛香的味道。
她跟着邹氏抄写两本佛经后,满心满眼里都是佩服。
如此虔诚的信徒,难怪能养出闻高哲那般优秀的孙子。
这让她不由得想起自己的母亲郭氏,一把年纪还跟后院的姬妾斗得你死我活,身上没有半点属于秦王妃的尊仪和气度。
上辈子,为了扶持大哥继位,她还挑唆自己毒杀了父亲蒯鹤禹。
心狠手辣的程度,世间罕有女人匹配。
沉溺于邹氏和闻高哲制造出来的美好幻境中的蒯凝华忽略了一点,上辈子若非她被嫉妒和野心蒙蔽了心智,不断鼓动蒯鹤禹出兵进攻京城,被父亲拒绝庶妹嘲讽,恼羞成怒后主动向郭氏进言谋害父亲,阴城的势力未必会那么快土崩瓦解。
有蒯鹤禹这个主心骨在,至少能保秦王府屹立不倒二十年。
“华儿,这段时间在府里住的可还舒适?若有水土不服一定要告诉姨母或松嬷嬷,你要是不好开口,私底下跟高哲说也是一样的。”
炎炎夏日,蒯凝华穿着邹氏命人专门替她裁的新裙子刚踏入小佛堂,就听到邹氏揶揄的笑。
她脸颊羞红,下意识摸了摸耳垂上缀着的滴血琥珀。
想起昨天夜里俊眉修目的男人亲手将它给自己戴上时,薄唇微动,嘴边溢出低吟和呢喃,心里泛起丝丝甜蜜。
上辈子那个高高在上,视天下如蝼蚁的男人是自己的了。
蒯凝华越想越激动,将亲手熬制的燕窝送到邹氏手中,眉眼中透着被爱情滋润后的幸福:“姨母莫要取消华儿,往后华儿愿日日侍奉在姨母跟前,为姨母和侯爷在佛祖面前祈福。”
邹氏唇角挂着笑,那笑意却不达眼底,她接过燕窝并未品尝,继续打趣道:“只给姨母和侯爷祈福?”
蒯凝华咬着下唇,娇艳的脸颊红的像要滴出血来,撒娇般推了推邹氏:“姨母就会欺负人家——”
傍晚闻高哲从宫里回来,身上还穿着在陛下跟前当差的朝服,就被邹氏命人叫去了。
“你还打算糊弄那丫头到什么时候?高哲,祖母累了,没精力陪她玩母慈女孝的把戏。”
闻高哲面无表情站在邹氏跟前,鼻尖嗅到从里间传来阵阵的檀香味,从他记事起祖母房里就弥漫着同样的味道,据说是为了替他父亲闻煦消灾祈福用的,闻了十几年他也没习惯,反而时常觉得反胃。
他明白祖母不是真的懒怠与蒯凝华逢场作戏,而是想知道他何时能娶冯梓萱进门。
他毕竟年纪不小,是时候该娶个出身清贵的妻子,诞下嫡子了。
“祖母放心,一切我都安排好了,冯姑娘对孙儿印象还不错,如果进展顺利,年底应该能成婚。至于那位——”他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厌恶的情绪,“您暂且跟她虚与委蛇,看能不能套出点有用的东西。”
从蒯凝华进侯府第一天起,邹氏就希望从她嘴里套出有关秦王府的关键情报,帮到孙子。
可她毕竟重生回来时间还短,事关秦王府这个时间点的记忆模糊且混乱,说话也颠三倒四的。
除了知道秦王府新来了个叫闻恺的表少爷,很得秦王器重,那表少爷还是他们永信侯府的庶子之外,没有半点有用的信息。
邹氏哪能想到闻恺跟秦王还有一表三千里的亲戚关系。
只觉得这庶子也算手眼通天,相隔千里竟能长途跋涉跑到阴城去投奔秦王,可见是个厉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