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韩家人口多,韩太太明面上是宽容大度的贤妻良母,实则心胸狭窄,给姨娘和庶子女们制订了严格的家规,夏巧娘进门后也受她管教,不但一应嫁妆全被婆婆没收,还要按照她的教导立规矩,把原本性格活泼的夏巧娘硬生生给逼成一个低眉顺眼的小媳妇。
夏太太倒是有心想替女儿出头,可夏家只剩母子俩,管教奴仆尚且要费一番功夫,更何况和韩家对峙。
夏巧娘抿了抿唇,避开这个话题,上前探望哥哥的病情,见哥哥面色苍白病得不轻,担忧道:“范大夫往日医术倒也精湛,药到病除,怎么这次竟治不好哥哥的病?”
夏太太闻言眼眶又是一热,“我让管家去城里请大夫了,如果还不管用,只能送你哥去看西医。”
林镇是小地方,镇上唯一的范大夫医术颇佳,大部分常见病症都能诊治,所以人们生病了一般没有去看西医的意识。
除非走投无路。
言诉听着母女俩的对话,心中暗想,原身这次生病是得了感冒,本来只要吃几服药很快就能见好,但有人暗中捣鬼,不想让他痊愈。
那人就是韩太太,她为了筹措儿子出国留学的费用,找夏家借钱。
夏家母子又不是冤大头,给一个在外四年不回家、让女儿守活寡的女婿提供留学的费用,好让他继续在外面浪,让女儿独守空闺?所以断然拒绝。
韩太太一着急,得知夏翊生了病,就买通范大夫,让他在药里动些手脚,想拖一拖夏翊的病情。
等夏翊的小感冒拖成重感冒,浑身无力,每天卧床不起时,她就带着仆人跑来哭嚎,逼着夏家出钱。
夏太太忧心儿子的病情,被她闹得烦不胜烦,只好出钱买个清净。
“对了,娘,我婆婆昨天是不是来家里借夫君出国留学的费用了?”夏巧娘难堪的垂下头,握紧夏太太的手道,“你千万别借,如今咱家的光景也不好,铺子生意差,大哥还未娶亲,世道艰难,你和大哥总得留点家底。”
韩承隽跟家里索要的留学费用是三千大洋,韩太太希望夏家出一半,之前就要求她回娘家借。
夏巧娘拒绝了,她从小深得父母宠爱,出生后不久父母就为她攒嫁妆,到她出嫁时,带到韩家的田产铺子和现银加起来比大哥继承的家产也差不了太多。
可是那么多嫁妆,一成亲就被韩太太以她年龄小、不会经营的名义要走了,没给她留一分钱。
韩家规矩重,夏巧娘无法反抗,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韩太太以她的名义继续找娘和大哥要钱。
韩承隽要出国留学,她的嫁妆就够他用的,但她刚跟婆婆提了一嘴,就被恼羞成怒、想把嫁妆昧下的韩太太骂得抬不起头,连她带顺儿一起惩罚。
今天,夏巧娘是瞒着婆婆回娘家的,不敢久留,得尽快赶回去。
夏太太何尝不知家里的情况:“巧娘,嫁到韩家真是苦了你,以前我看韩承隽是个有出息的,想着你嫁过去能有好日子过,没想到他太出息了,竟连妻女都要抛舍。”
母女俩吐露心事,各自难过了一阵。
夏巧娘就慌慌张张起身,回韩家了。
“娘,你累了这么久,也该回房歇息了,我刚刚发了汗,觉得身体轻快不少,应该没什么大碍。”言诉哄着夏太太离开后,将还还未出发进城的管家叫来,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
“少爷,你真要吃西洋药片?听说那玩意儿里面有毒,隔壁镇有个男人在城里做工,生病吃了西洋药没救回来,他媳妇跟老娘都快哭死了。”管家今年五十多了,思想保守,得知少爷要吃西药,第一反应就是反对。
言诉摇摇头,写了张小纸条:“赵叔,我以前外出做生意,认识的西医教过我一些相关知识,不会有问题的,你按照我写的买,西药见效快,我的病已经拖很久了,得赶快治好。”
“可……”赵管家仍然有些犹豫。
言诉表情变得严肃:“赵叔,我的病不能再拖,否则很可能会没命,你若是为我好,就赶快把药买回来,我还能坑自己不成?”
犹豫许久,管家总算离开,言诉又命人将没煎完的药包和剩余的药渣拿来。
他强撑着身体,将药材一一分辨后,果然不出所料,里面最关键的麻黄剂量微乎其微,反倒多了一些补益的药。
那些补益的药健康人吃了没事,但若是感冒的人吃了,必会加重病情。
他又拿出范大夫开的药方,药方是对的,可见范大夫在药包里动了手脚。
言诉冷笑一声,把所有证据收集好,命人将厨房煎药的厨娘叫来仔细问了问。
然后让小厮富贵将府里所有男女老少集合起来,一顶软轿抬着他,浩浩荡荡往范大夫家药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