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摄政王会喜欢。
“既是皇家子弟,当为天下表率,仁孝为先!”信国公夫人直指封离,疾言厉色,“当今皇上也称我一声舅母,怎么,当不得七殿下一句问候?”
话说到这再等云华郡主出头就不合适了,封离一笑,云淡风轻。
“仁孝为先,信国公夫人说得在理,本宫仁爱,就不计较夫人方才的失礼之处了。至于孝嘛……我母妃娘家不是走了黄泉路就是被流放,夫人以舅母自居,可考虑过受不受得起?”
此言一出,全场霎时静得落针可闻。封离的生母仪妃因巫蛊获罪,全族被牵连,这桩陈年旧事过去太久,突然被仪妃之子大大方方翻出来说,听起来真是一言难尽。
封离说出这话跟没事人似的,在场年长些的却都谈之色变。
当年苏仪妃也曾盛宠,苏氏满门煊赫,抄家那日苏家少爷小姐和奴仆们被串成一串,拉出来游街示众,当场便有两位小姐不堪受辱,在朱雀大街上触柱而死。
后来菜市口斩首,苏家的鲜血染红长街,人头滚滚,如今想起来仍觉惨烈。
再看上首端坐的封离,通身气度,泰然自若,只是一时竟辨不清他的喜怒。
信国公夫人这话再接不下去,忿忿不已地偃旗息鼓。云华郡主作为赏花宴主人,理所当然地出来打圆场,邀众人往园中赏花。
从刚才那剑拔弩张的气氛中脱离出来,女眷们求之不得,纷纷起身。封离没有再与云华郡主并行,一出花厅他便有意识地与众人拉开一些距离,在一个相互看得见却不太打扰的位置站着。
本来她和众人保持着距离,却有人一直在看他,他迎上那视线,竟是刚才冲他冷哼的郑宛姝。
封离有些讶异,不禁多看了两眼。谁知不看还好,他这一看,郑宛姝眼看着变了脸色,当即发作起来。
“郡主,今日机会难得,可不能遗忘了贵客。七殿下一直不说话,我等闺阁女子,平日里没机会瞻仰殿下大作,不若今日请殿下以菊为题,做些诗文让我等观摩一二?”
年轻女子们方才说要赏菊作诗,云华郡主早已安排了笔墨,众人正往水榭而去,水榭的位置也是赏菊的好地方。郑宛姝这一说,贵女们纷纷点头附和。
作诗封离当然也是学过的,但他只愿意酒酣耳热时拿来一书胸臆,并不喜欢与闺阁小姐们作赏花词。
因此,他直接话一撂:“我就不献丑了,没甚诗兴,更无诗才。”
“七殿下如此自谦,可别辱没了王爷的才名!”
封离眉梢一挑,顿时来了兴致。他还说呢,这和郑贵妃结的仇,郑夫人尚未如何,这位郑二小姐却对他竖眉瞪眼,原来不是应在郑贵妃身上。
这竟是,周昭宁的桃花债。
有意思!
封离挑眉浅笑,眸若朗星。他折扇轻摇,指向近前的一盆粉菊,悠然道:“粉靥金裳怜寸心,露痕千点,不解相思意。”
词句一出口,场中投向郑宛姝的目光各异。明川侯府曾试图与平嘉大长公主府结亲,在京中并不是秘密,世家贵女们也都知晓,郑宛姝倾心摄政王一事并不是秘密。
“你——!”
封离以词驳她的嘲讽,更暗喻她的心意不被摄政王接受,这是郑宛姝心底的痛,那等伟岸男子,怎么能娶一个废物质子做王妃?
她从十二岁情窦初开便心里只有王爷一个人,哪怕如今她姐姐已嫁入宫中,他们家与摄政王府本应划清界限,她的心意也从不曾变过。
没见到封离时还好,见到以后嫉妒便如疯长的野草,令她再难自控。想到这些年的痴心,她一时失控,就连郑夫人在旁都没拉得住。
“你配不上王爷!”
这短短半个时辰,第二场闹剧,全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了。平日里夫人小姐们针锋相对也是在台面下,今日这是怎么了,七殿下有什么引人争执的魔力不成?
“二小姐说我太过自谦,我已自证,为何还要说我不配?”封离不欲与小姑娘计较,但是她这副拉下来的脸实在刺人。
是个人都来说他不配,他还觉得周昭宁不配呢!心肠歹毒,喜怒无常,手段狠厉。
他又是一笑,话锋一转:“不过二小姐所言甚是,本宫在才华上确实配不上王爷。其实这词非我所作,乃是昨夜王爷与我赏菊,王爷作给我的。他怪我呢,说我不解风情,不领他的一片痴心。”
郑宛姝脸色煞白,身形摇摇欲坠。她仿佛已看到花前月下,周昭宁拥着封离,温声软语地哄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