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昭宁看向封离,封离迎上他的目光,直觉有什么正在彻底脱离掌控。
“先帝皇七子封离,为质十载隐而不发,功在社稷。其敏而好学,贤明果决,机辩善文,进退闲雅。其爱恤民命、忠厚仁恕,不以民贱而缄默不言。其文武兼通、权略善战,抗击北梁一役中武功卓著。先帝皇七子人品贵重,深肖先帝,当克承大统,立为新帝!”
周昭宁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听到最后,封离才回过神来。他觉得周昭宁有帝王之才,周昭宁却要拥立他为帝?
他还未转过弯来,皇帝大吼:“不,不,不可能!父皇属意的人是我,是我!封离不过是罪妃贱种,最低贱的质子,他凭什么,凭什么?!”
“周昭宁……不,摄政王,我可以改的,你不满意的,我都改!我才是皇帝!你喜欢封离什么,是他美貌,还是他媚术缠人,我也会的,我也会……”
皇帝已失了神志,说出来的话令在场众人恨不得没长耳朵。如今拥立七殿下已是板上钉钉,这废帝竟还不知死活扯这些。
果然,下一刻,周昭宁的刀毫不留情,一刀刺入了废帝的心口。
这位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半点不惧人言,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弑君夺位。废帝胸口喷溅的热血洒在他颈间和脸颊,衬得他身上杀意更甚。
他霍地转身,以刀掷地,入木三分。
“永庆帝已死,拥立新帝,谁有异议?”他目光扫过全场,那仍在铮鸣的刀就是威慑,明晃晃地在说谁敢有异议?
谁敢?皇帝都被他杀了,谁还敢?
这时,被囚禁在金明殿的数位内阁大臣匆匆而来,魏显、宿墨焓为首,朝向封离的方向长跪。
“恭请七殿下继位!”
百官、众将尽皆俯首:“恭请七殿下登基!”
准备射箭立功结果没派上用场的俞骋忙放下弓箭,跟着一起跪了下来。
封离看了看周昭宁,又看了看百官,左看右看,这……跟他想的不一样啊!
“那个,这不急……”他听着宫门外的动静,灵机一动,“外头还闹呢,先平定了再说,再说。”
说完,他闪身便钻回了车里,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他上辈子也就当个镇北军统帅,这当皇帝不在他的概念范畴啊!可外头皇帝的尸首尚温,拥立他的声音震耳,周昭宁的决然更是令他心惊,这是要赶鸭子上架!
他恍恍惚惚,回想这一年多以来的桩桩件件,他怎么会相信皇帝的鬼话,以为自己是替身?谁家替身不仅不遭受冷眼折辱,当然,他也短暂的遭受过,但那时周昭宁对他有戒心也算正常,更重要的是,后来周昭宁一直救护于他,想方设法教导于他,给他上战场的机会,如今亲手弑君,要拥立他为帝。
谁家替身有这个待遇?
外头声音暂歇,他听到周昭宁说:“殿下言之有理,先平定京师。郑大人,有劳护送诸位同侪回府,稳定宫中局势,查看有无其余乱党。信国公等,一概捉拿下狱。传内卫大统领清查后宫,其余人等不得冲撞后妃。”
封离正要松一口气,就听周昭宁又说:“请七殿下暂居昭明殿,以备大典。”
昭明殿,那是东宫主殿,周昭宁的意思半点没变,让他入昭明殿,备什么大典?还能是什么大典,当然是登基大典!
封离有点急了,见侍卫上来牵马拉扯,攀着车门重又探出头来看向周昭宁。周昭宁虽不能完全领会他的意思,也知道他是有话想说,当即跳下御撵走了过来。
“我来为殿下驱车。”
众人如潮水般退开,为两人让出路来,宫道之上横尸数百,立刻有禁卫军上前搬开。
封离无奈,任他驱车带自己往昭明殿而去。
本无太子,东宫空置多年,可他们到得殿中时,已有宫侍被安排前来。周昭宁屏退众人,等封离开口。
“你,早就谋划好了这些?”封离想了一路,最想问的还是这个,“早就想好了要拥立我?”
“是。”
“可我当不了皇帝,也不想当,我就想混混日子,打打北梁人,就行了。”
“好,那你便混日子,本王保你稳坐皇位。”
封离猛地抬头,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他。半晌,不确定地问道:“奏折你批?”
“好。”
“议政你来?”
“行,你旁听总要的。”
“祭祀你去?”
“阿离,这不妥当,再如何混日子的皇帝,祭祀大事总该亲力亲为。”
封离想了想也是,点头,祭祀倒是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