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
“既然你也承认叔侄情谊,那侄儿为皇叔捏肩捶背再正常不过,孝道也。”
“要不要脸哦……”封离看周昭宁没有了玩笑的神色,只好起身站到他身后,给他捏起肩来。
他极不情愿,捏得乱七八糟。周昭宁本是回应他的取笑,可被他毫无章法的一通乱按,在他第二次把指尖戳到他锁骨时,终于没按住那点心猿意马。
“孝道已尽,够了。”
封离这人,催着不走,打着倒退,见他不想被按了,他还就偏要按。他想起被周昭宁戏弄时,说什么后腰和蝶骨,灵机一动,手往下滑,指尖落在了他的蝶骨之上。
周昭宁感觉自己好似那殿顶上引雷的鸱尾,奔雷穿身而过,一片焦麻。他只得把那作乱的手捉回来,紧紧握在掌中。
封离挣扎,周昭宁生硬地转移话题:“你觉得,该当如何?”
“找到了关键处,那就继续查咯,总有水落石出那日。”封离手都被他攥红,奋力抽了出来,“别牵了,怪别扭的,又没有别人在,恩爱演给谁看。”
“你……”
“我怎么了?”
周昭宁沉默片刻,只挤出“没什么”三个字。
“封离,你说得不错,但赫连敏华这条线已没什么时间了,今日会谈已将所有细节落定,三日后北梁使团便要离京。”
“三日?!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快?”
“因为北梁终于不再胡搅蛮缠,接受了我方大部分条件。”
封离垂眸,对郑贵妃的话有了新的猜想。北梁突然变得好说话,这没道理,但是若有人与他们私底下达成了更优厚的协议,就没什么奇怪了。
皇帝讨厌他,赫连重锦也讨厌他,若是他们把他当成共同的敌人、合作的筹码,也就说得通了。
他突然很想大笑,他都放纵到了这个地步,低到了尘埃里,何德何能,还能促成这样的“合作”。
封离藏下眸中浓烈的情绪,问周昭宁:“那你有什么打算?”
“皇权、军情,此间种种疑云,尽皆乱国祸端。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看来是时候,启用内卫了。”
“内卫?我从未听闻。”
“你自然从未听闻,内卫乃是只握于帝王手中的一柄利刃,可查察百官、缉捕皇亲。建元十五年后,朝纲稳定,内卫蛰伏。先帝驾崩前,将内卫令牌一分为二,一半在皇帝,一半在本王,只有合二为一,才能重启内卫府。”
封离沉默,上下打量周昭宁,忍不住问:“先帝怎么这么信任你,你是上辈子救了他全家吧。”
“他全家也包括你……”
“咳咳。我随口瞎说。”
“你可要记好本王的救命之恩。”
“不至于,不至于啊,王爷,咱好好说话。”封离坐得笔直,问,“那你准备和皇帝坦诚三公主的事?这不过是我们的猜测,没有任何实证的。他不信怎么办?”
周昭宁没有答,不知他是自己也没有答案,还是他的答案不便告知封离。
封离撇撇嘴,识趣地没再问,毕竟他也有事瞒着周昭宁,怎能强求对方什么都和他说。
两人各有心思,结束了那日的谈话。
北梁使团即将离京一事,很快便传遍了禹都。百姓欢呼雀跃,自从青菱的案情被张榜公开后,禹都百姓便对北梁使团群情激奋,据说甚至有些胆大的侠士,往国宾馆内扔死鸟、死蛇。
封离照常回国子监听讲,有一日撞见了国宾馆的杂役往外扔这些东西,看样子吓得够呛。
程寅说:“痛快,吓死北梁狗。”
封珏:“就是!”
封离摇头失笑:“若这样就能吓到他们,他们早就被赶出中原了。”
尽管如此,他心中仍是感念:“大禹子民胆气尤在,只是无人带领,不知该使往何处罢了。”
程寅和封珏看向他,心头生出一股热意,说不清道不明,却如星火,悄然燎原。
三日一晃而过,北梁使团离京前夜,宫中设宴相送,封离在受邀之列。
进宫以后他才知,今日设宴不在华仪殿,而是在才刚修缮完毕的梅园之中。
不过深秋,禹都并未到梅花开放的时节,可宫中梅园的梅花,却已开了半数,皆是花匠悉心栽培催发所致。如此奇景,永庆帝封鸾少不得一番炫耀,没什么比此时在梅园开国宴更便于展示了。
迈入其中,梅林阔大,曲径通幽,又是夜间,就连封离也一时摸不清地形。他心中警惕,到了宴上十分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