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之后,段月白又装模作样地松开了宋潮青,轻咳两声,道:“我还真能摔着你不成?”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了,一时间想要留给宋潮青足够的空间与时间,不再逼他做任何决定,一时间又下意识地想要靠近对方,两相挣扎,时时都是理智与情感在头脑中相互撕扯的戏码。
上一瞬,情感战胜了理智,让他只顾抓住机会能够靠近宋潮青一些,如今两人站在地上,他的理智也落了地,正在指责他为何如此鲁莽。
宋潮青也无法参透段月白的意图了,或者说,从他明白自己喜欢上段月白的时候开始,他就已经无法猜透段月白的意图了。
他像一叶扁舟,在激流里前行,段月白每一次忽远忽近,都像是行进过程中的风浪。可他太清楚心之所向,是以所有的风浪都甘之如饴。
宋潮青不要脸地从人家身后贴了上去,把脑门贴在段月白的肩膀上,轻声说:“吓死我了。”
如此骗术,只有有情人才能被蒙蔽双眼。
段月白心神一晃,就在这一晃的功夫,他们周遭全让灰黑色的怨气所笼罩,顿时没有闲工夫再想感情中的谁先谁后了。
七曜紧紧跟在主人身侧,可方才它花了大力气发出的灵力之剑如同遁地一般,没在此处砸出一个坑儿来。
环顾四周,从怨气之中可勉强辨认,他们此时身处一片小林,东西南北分不清楚,只知道前面不远处怨气最为浓重。
“怪了,方才七曜的咒术虽然不至于一击制敌,可也不可能如此不中用,前方怨气最重,去前面看看。”段月白略带责备地看了看七曜,灵器微微垂了头,似乎正在反省。
许是怕宋潮青害怕,又担心在怨气中与他走散,段月白犹豫了一番,没有选择像方才一样没大没小地搂住师兄的腰、抓着师兄的手,而是隔着袖子,克制地抓住了宋潮青的手腕,还要欲盖弥彰地解释道:“我怕你在这乌漆嘛黑的地方走丢了。”
重重怨气之中,似乎还有一丝其他气息不断缠绕,至于这其他的气息到底是什么,宋潮青只是觉得十分熟悉,名字就在嘴边盘桓。
可这气息给人的感觉实在糟糕极了,像是将人投入冰冷彻骨的湖水当中,心肺都湮透了,让人喘不上起来。
段月白却好似无知无觉地往前走着,留了愣头青一样的背影。
宋潮青先段月白一步有所察觉,猛地想起这气息的名字,瞬间反手抓了段月白的手腕,沉声道:“别过去!”
正当段月白回头之时,七曜方才发出的灵力之剑对准了两人,六亲不认地砍来!
宋潮青与段月白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那灵力之剑仍带着段月白那股破阵杀敌的锐气,简直一往无前,即将刺入主人体内,意图把段月白和宋潮青两人穿死在同一把剑上!
段月白下意识只是挡在宋潮青前面,像是要用肉驱挡了这一剑。
七曜则在两人愣神之时,挺身而出,挡在主人身前,以咒术灵力做网,将那把发疯的剑缚于网中。
本是同源灵力,按道理来说七曜可以直接将剑中灵力吸收回来,再次化为己用,当做没有发过这把灵力之剑一样。
可这疯剑在怨气里面游荡了一圈,好像沾染了什么不洁之物,与段月白的灵力相冲起来,七曜无法回收灵力,与疯剑抗争得十分辛苦。
灵力网愈发亮了,衬得其中疯剑铁锈一般发红,十分不吉利。
七曜哞足了劲儿,却也只能暂时挡住疯剑前进脚步,二者在空中僵持,七曜略占下成,马上要控制不住疯剑势如破竹的气势,被强劲之力带得往主人身边跑了三分。
还好这已为段月白已争取了时间,他反应过来,从洞墟中摸出几颗石榴籽来,灌注灵力,往疯剑剑锋上击去——
只听“嘣”地一声脆响,那疯剑被石榴籽击成粉齑,破碎成万千红色的灵力碎片,散在灰黑色的怨气当中,竟还有些好看。
宋潮青想要出言提醒师弟,告诉他这怨气之中、甚至附在灵力之剑上的不详气息到底是什么,段月白先沉声说话了:“修罗之气……”
一声冷笑自段月白的嘴角溢出:“真是可笑,竟想让我的灵力之剑刺伤我自己?如此卑劣阴损的手段,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
没想到段月白竟然知道这气息,虽有些意外,但这倒是让宋潮青省去不少麻烦,他当年拉扯几个师弟师妹,师父也不太管几人的课业,教授课业的担子也都落在宋潮青肩头上。
因此他经常产生考校功课的心思,明知故问道:“修罗之气又是什么?怎么我从来没听说过?”
段月白看了他一眼,略带震惊,心说:“你还不知道修罗之气?你都不知道,这世上就没人能知道了,师兄,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