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潮青洋洋自得,咧嘴笑了,对自己的赞美不绝于口:“不愧是我,世上除我以外,还有谁能将结界做得如此轻薄又坚韧?我元神上可还有伤呢,如果没有,定能将这结界做得再漂亮些。”
他正美着,嘴角的笑意还没收起来,锲而不舍的罡风再次袭来,里面裹挟着一股灵力,如同一支拨开云雾的箭,瞬间将阻挡的结界击得粉碎!
宋潮青心道不好,可是为时晚矣,这股灵力看起来轻巧,实则十分霸道,直直钉入宋潮青元神之中——
他元神本就有伤,这股灵力虽无敌意,可却过分强硬,再加上宋潮青毫无准备,生生受了一记暴击。他整个人向后翻去,飞出去好远,后背撞上床柱,下一刻嘴角便沁出血来……
而后,他听到隔壁一阵兵荒马乱,两度开门声未落,段月白和唐沛凝就已经到了面前。
他的第一反应竟是:“段月白他终于认出我了。”
宋潮青不知道是谁先开始哭的,回过神来的时候,师弟和师妹已经将他团团围住,两个人哭出了七八个人的效果。他被星陨阵中那股灵力打得眼冒金星,咳得昏天黑地,可见了师弟师妹,他下意识地将那些咳嗽统统咽回肚子里,忍得辛苦,胸口撕裂般地疼起来。
“师兄,序临师兄……我找了你快二十年,原来你就在我身边,我竟像个聋子瞎子,什么都不知道!”段月白攥着宋潮青的左手,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泪珠啪嗒啪嗒地摔到宋潮青的手上,那泪珠从外形到声音,都像极了他头上晃动的珍珠流苏,手感有点凉。
他哭起来也是美的,与元神真身不太一样,但依稀能够分辨出眉眼之间的相似,宋潮青伤痛交加,一时间竟觉得有点恍惚,思绪却仍在段月白的哭诉中分神出来,略带惊奇地想道:“看来经久没有修炼,我的结界也没有以前中用了,到底还是没能逃过他的阵法……”
攥着师兄右手的唐沛凝也哭得不遑多让,她见到宋潮青的脸,才意识到面前这个平庸之辈与她那个头发丝儿都比别人卓越许多的大师兄竟然是同一个人。
她回忆起前两天见面时对他说的那些狠话,又后悔又自责,哭得都有些抽抽:“大、大师兄,我,我前些天不是故意、故意说那些话的,我当时、时真的不知道这个长得这、这么普通的人、人,竟然是、是你……”
两人的哭声此起彼伏,宋潮青内府之中似有血浪几经翻滚,他越是想忍住咳嗽,内里就越是翻腾得厉害,终于一个没忍住,“噗”地一声喷出一大口血来,直接溅湿了段月白的衣袖。
“大师、师兄,你不要吓我……”唐沛凝的脸色格外苍白,手都开始抖了,可她仍将手指搭在宋潮青的脉象上,用自己不太灵光的医术诊断:“你身上有伤?”
“我诊诊!”段月白信不过师姐,扒开其手,亲自诊脉,结论根本毫无差别:“伤得很重,你到底是怎么伤的?”
一阵头晕目眩之后,宋潮青的呼吸似乎顺畅了一些,可又被段月白的问题砸得哑口无言,他微微皱眉,难以置信地看向段月白。
宋潮青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原来方才星陨阵中那灵力一击伤了他的心肺,致使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的心像被狠狠扯动,又酸又痛。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想道:“我到底是怎么伤的,你难道不知道么?!我的元神方才割给谁了?”
刚刚在幻境中还粘他粘的跟狗皮膏药似的段月白,刚一出幻境就要当没吃过那颗还玉丹么?
段月白当年亲眼见他血洒三界,怎能不知道元神与灵血对他是和等的重要,怎么转头就能给忘了吗?
宋潮青悲愤交加,抽出手来捂住胸口,不自在地往后躲了躲,背后终于抵在床柱子上。
“没事,师兄,你别怕,有我在呢。”段月白将宋潮青脸上的表情错看成了惊恐,不嫌脏地跪在地上,挪动到宋潮青身边,再次把对方的手攥在手心里。
他的序临师兄仍顶着一张宋潮青的平庸之相,可这世上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妖蛊红玉绝不会出错。序临元神里融了他的血、他的妖蛊,所以就算执徐有可能弄错,但是他的血绝对不会错,更不会失效。
这就是他救了二百年勉强救活、找了二十年勉强找到的师兄,序临。
宋潮青却让他一会儿不认账、一会儿又殷勤至极的态度弄得晕头转向了。
段月白将真气源源不断地输进宋潮青体内,仿佛两人已经近到灵|肉相拥,可他对宋潮青心中不断冒出来的疑问、惊诧、悲愤、重逢之喜与重逢之忧都毫不知情。
“序临师兄,你身死的这二百余年里头,头二百年,我在拼命修补你的元神”,段月白经常暴躁,偶尔怒发冲冠,这么正经地坐下来诉衷肠的样子实在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