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据都摆在这儿了,周筵就是偷偷亲他。
云佩风回身,却突然停住,反身又去看镜子里的自己。
问了周筵,然后呢?
他与镜子里的自己对视,脸上少见地显出一丝犹疑与迷茫。
然后他要怎么做?要继续说周筵做得不对,然后拒绝他吗?
按照他往日的行事,好像的确是应当这样。
可……
不知为什么,云佩风突然不确定起来。
有什么东西在他心底,让他不那么愿意这样做。
周筵偷偷亲了他。
云佩风紧抿着唇,忽然被一股迟来的慌乱攫取住心神,脑中乱了大半。
他说不清楚自己是不是怕这么说了周筵难过,又或者他根本不想这么说,但……
房门发出轻微的响动,周筵推门走进来。
云佩风吓了一跳,匆忙转身过来,眼睛睁得有些大,脸颊泛着微红。
周筵露出个笑容,有些意外:“你醒了?”
云佩风语焉不详地嗯了一声,下意识地抿唇,手背在身后偷偷用了个小治疗法术,将双唇的样子恢复如初。
可做完这一切后,他反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不仅抿着唇,连眉头都皱了起来。
周筵不知他心中所想,只以为云佩风才醒过来还没完全清醒,又因为昨晚的事有些心虚,轻咳了一声主动道:“昨天晚上你中了段厉的摄心咒,所以可能会有一些记忆缺失。我给你解咒后,把你带回来了。”
“段厉?”云佩风立刻被吸引了大半注意力,眼神都活泛起来,“怎么会是他?为什么会给我下摄心咒?”
“我也不知道原因。”周筵哪敢说段厉是为了试探他,摇头道,“中咒之后我追出去,却并没有找到段厉。他也并没有对你……做什么。”
周筵一问三不知,云佩风竟一时找不到话。
偷亲的事情在嘴里转了几个来回,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所以段厉是谁?”云佩风讪讪问,“你应该查过他吧?”
“段厉是活了一千多年的大乘期,最开始是在仙盟,而后转投魔道。五百多年前他退出门派,选择成为散修,之后修仙界便再也没有他的消息。”
“五百年前……”这个时间点让云佩风莫名熟悉,“黎近也是五百年前退出门派的。”
差不多的时间退出门派,又都失去消息,很难说只是巧合。
更何况,黎近的金乌玉髓在段厉手里。
他问周筵:“他们二人都想寻求突破大乘期中期的办法,会不会与这点有关?”
“应该是,”周筵轻叹口气,“但有关他们的线索实在太少,我找了很久都没能找到证据。”
云佩风噢了一声,点了点头。
他的兴致好像不高,没有再说话,站在原地微微垂下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周筵犹豫片刻,伸手从衣桁上拿起云佩风的外袍,主动走了过去,给他披在身上。
“月读宗的建筑,我已经全数划给了玄渊派,姜楷正在和俞彦交接。”
他轻轻抓住云佩风的腕子,感受到对方明显紧绷起来,周筵没有松手,拉着他坐在榻上,语气不变道:“你之前中了咒,所以我没叫你。你要是想的话,之后可以去看看。”
“至于九华派那边……仙盟的人办事拖延,还得几天。”
自被周筵抓住,云佩风脑子就一片混沌,一番话只听了个大概。
到这种程度,要是还察觉不出来周筵居心不良,他这么多年就算白活了。
云佩风抬头:“你……”
周筵松开他的手腕,嘴角勾起微小的弧度,眼里尽是温柔和爱意:“怎么了?”
云佩风望着他的眼睛,一时竟说不出话来,眼睛飞快地避开:“……没什么。”
质问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他不是什么敏锐的人,可这么久的相处下来,他的的确确能感觉到,周筵越来越爱他了。
就好像是……这份感情从一开始的轻浮与冲动,慢慢沉淀下去,逐渐深沉厚重,再无法与他相分离。
云佩风能轻而易举、毫无负担地拒绝与他初识的周筵,却不忍心同现在这个会轻轻地抓住他手的周筵说出一个“不”字。
就好像周筵的颦笑喜怒同样融入了他的生活中,牵扯着他的心绪一般。
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但现在的所思所想背离之前的决定,多多少少让他心里介怀。
云佩风又皱起了眉,兀自发闷,挺秀的眉毛将眉心挤出皱纹,嘴角都向下撇。
周筵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他一会,内心还是想亲他得紧,强忍住没有表现出来。
他还记得云佩风昨晚浑浑噩噩,却对他摇头的模样。
也许是不明白他的问题,也许就是不喜欢他,而无论哪一种,都是对他无声的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