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她叫道,用港味十足的普通话说出这句上海话。伊莎贝却一下湿了眼睛:她是想用伊莎贝熟悉的语言消除距离啊,虽然她学的“囡囡”并不是家里人对自己的称呼,可有人叫自己“囡囡”,多好啊。
她说:“嘉伟从小不在我们身边,脾气不好不会照顾人。我听说你在家里也是拉仔粤语,最小的孩子,都说拉仔拉心肝,爸爸妈妈肯定也最疼爱你···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说着,她拿出一个红包塞给伊莎贝。
伊莎贝尴尬地推脱,“阿姨,我不能要···”
阿姨很开朗,她笑得温柔,“这个是香港的风俗呀,克里斯嫂子第一次来看我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快拿着。”
伊莎贝不可置否,心里直骂贾斯汀怎么就扔下她一个人。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贾斯汀在另一个房间,面临更严峻的状况。
爷爷、父亲、二叔叔、三叔叔与几位哥哥一人坐一把椅子,把他围住。
环视这一屋子长相似克隆出来的男人,他有点眼晕。
长者爷爷先发言,却是个问题:“嘉伟啊,婚礼打算怎么办呢?”
贾斯汀先笑了,心说原来你们不是刑讯逼供,而是来问我的啊,挺民主。又泛起一阵感动,因为来之前他已经把伊莎贝的情况通报过,陈府行事向来守礼节,尤其是婚嫁之事,但还未遇上过这样的情况。所以,这一屋子已娶妻的男人都傻眼了,只能把当事人抓来商讨对策。
爷爷对懂事的伊莎贝深感满意,所以他强调说:“总之,万不能让女方家庭觉得我们失礼,也不能冒犯。务必让伊莎贝小姐感受到尊重、厚待和亲切。”
老陈此话一出,一屋子小陈们点头同意。
“爷爷,”拉仔贾斯汀说:“婚礼这件事,交给我和伊莎贝商量一下吧。”
贾斯汀的黑粉父亲对此显示出不放心,贾斯汀只好说:“保证比陈亚里斯和刘克里斯的婚礼豪华,可以了吧?”
陈亚里斯怎么也是谈判桌上历练过的机灵人,悠悠接一句:“可以啊。那 baby 也要比我们多生几个才行!”
一屋子老陈小陈点头点得更欢了,就此放他一马。
两人登上回上海的飞机,伊莎贝马上撸下几根手指粗的黄金手镯,甩甩纤细的手腕,一字一顿地说:“这也太沉了。”
看着刚习惯那枚硕大钻戒的她,贾斯汀笑嘻嘻地问:“怎么样,我家人买东西就喜欢大的吧?”
“嗯,果然是幸福的重量。”伊莎贝把黄澄澄的手镯放进一个小绒布包里装好封口,塞到包里护好,又欣赏了一下钻戒,喃喃自语:“幸福一下子来得太猛了,我要被幸福冲昏头脑了…”
下飞机来到咖啡店,正巧碰到卡斯柏还没走。
贾斯汀还是没理他,自顾自去和 Sue 聊天,把刚带回来的香港手信全数给了她,就当卡斯柏不存在。
伊莎贝却忙回车里戴上那许多根黄金手镯,叮铃咣铛地冲卡斯柏打招呼。叮咚声吸引了贾斯汀和 Sue 的目光,Sue 差点笑喷出来,“看来你家里人很喜欢伊莎贝啊。”
贾斯汀看着那边笑而不语,一副“瞧,我女人多屌”的表情。
卡斯柏却笑不出来,腹诽,这又是钻戒又是黄金的,给谁看呢,真俗不可耐。然而若干年后他结婚的时候,按照福建传统,新娘两条胳膊上挂满了黄金手镯,闪瞎人眼。
伊莎贝则直接进入正题:“卡斯柏,关于这次心季华夏和 UCF 的合作,我和朱丽讨论过了,按照上次的合作模式···”做为心季华夏慈善基金会的主理人,卡斯柏当然对和 UCF 的合作很看重,而 UCF 也需要民间基金会的支持。从伊莎贝开始在 UCF 工作那天起,她便在促成这件事。
他们一起做了几个值得说道的项目,卡斯柏的爷爷季老华侨深感欣慰。
在工作上,伊莎贝与朱丽也建立起不错的默契,起码,她们谁也没提起过老安。
时间过得很快,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日子会在原先的轨道上继续走下去时,一场巨大的、将会持续多年的灾难发生了。
它改变了很多人很多事,制造了无数历史的疮痍。其中包括令贾斯汀承诺的壕无人性的婚礼无法兑现。
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新冠让全球几乎停摆,停飞断航,限制往来,对外贸易首当其冲受到影响,跌入谷底。陈家的船运业务几乎腰斩。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贾斯汀的建议下哥哥在上海开设的分公司,给了陈家韬光养晦东山再起的机会。
那天开车兜风时他说的话,宿命一般,一一应验。
还有一件事值得欣慰,“反正几年内回不去伦敦开不了那些车了,还好早一步把它们卖了,换了一套不动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