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弱者能发出声音,本身就是一件,很难很难的事情。
骆修远怔住,他正了正衣冠,躬身郑重一礼,“受教了。”
但多半是用不上的,真要有两难的时候,就交给明欢处理吧。
“可是明欢,一定要这么着急吗?不如等卓将军凯旋而归,再解决此事?”卓飞尘在,沈明欢的安全才更有保障。
寇国与黎兰大战一场,兵力疲弊之时仓促应战,卓飞尘持之不懈地骚扰他们,敌进我退,敌退我扰,不断扩大双方的优势。
再加上黎兰的军队也休整完毕,正在赶去的路上,虽说现在场面还有些僵持,但无疑还是祁朝的胜算更大些。
沈明欢摇头:“我决定去往北境,趁我还在燕陵,这件事越快越好。”
“你要去北境?”骆修远惊得从椅子上跳起来,“不可不可,太危险了。”
“我又不是没去过战场。”沈明欢疑惑地说,似乎是在奇怪他为什么这么大反应。
这下陆绥平和陈信也坐不住了,连声劝道:
“王爷,北境有卓将军,且如今优势在我大祁,哪用得着王爷亲自出征?”
“是啊王爷,臣觉得燕陵更需要你。”
君子不立危墙,他们既然把沈明欢奉为主君,那他的安全就是头等大事,别说上战场,这人离开京城他们都不安心。
“我意已决。”沈明欢奇怪地问道:“你们怎么都这么激动?”
骆修远的激烈反对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他们是挚友,误会解开,他只会比上次更加担忧。
可陆绥平和陈信是因为什么?
骆修远急躁地踱步,“该是我问你吧?你为什么这么坚定要去?”
沉默地站在一旁的常茂突然抬头,他走到骆修远身边,低声快速地解释:“方才路上,有一老者跪地,哀求王爷退兵。”
骆修远顿了顿,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明欢:“以你的才识,应当能看出他是被人蛊惑的。”
沈明欢略显仓皇地侧过脸,避开了他的眼神,沉默片刻,才低声说道:“会被蛊惑,说明百姓本身就有这种想法。”
系统又呜呜呜地哭了起来,沈明欢觉得自己已经对哭声免疫了,不仅没有安慰,甚至还给自己点了个赞。
感谢幕后黑手,为“沈明欢”这个人物的悲剧色彩添砖加瓦。
骆修远难以想象沈明欢会说出这么糊涂的话,他又气愤又觉得心中酸楚。
这人分明知道舆论有多容易控制!
“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
“即便我说,就算这场仗败了,就算镇北军全部阵亡了,也不如你一人的性命重要,你也要去?”骆修远颤声说道。
沈明欢皱眉,提醒道:“陛下,你忘了?倾听弱者的声音。”
“弱者……”骆修远苦涩一笑,喃喃道:“可是明欢,你才是那个弱者啊。”
沈明欢是天底下最有权势的人,也是最有能力保护自己的人,他弱?这话说出来是要引起哄堂大笑的。
可是应醉楼的这个小小房间里,听到的人俱都沉默了。
是啊,与那些朝不保夕的百姓相比,沈明欢才是弱者。所有人都可以毫无顾忌地在他心上扎一刀,因为知道这人不会防备,更不会反抗。
情至深处无怨尤,而沈明欢爱天下人,这一点有目共睹。
骆修远问:“我阻止不了你,是吗?”
沈明欢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骆修远眼眶微红,追问道:“你会毫发无伤地回来吗?”
听起来像是同意了,陆绥平有些着急,可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无力地放弃。
连骆修远都没办法阻止沈明欢,他又能说什么呢?
沈明欢轻轻地叹了口气,他忽然将折扇甩开,“唰”地一声,试图打破房间内低沉怪异的气氛。
沈明欢像是调整好了情绪,又变回了从前随心所欲无所顾忌的模样。他嗤笑一声,不屑道:“区区寇国。”
骆修远没有被他“骗过”,强硬地要求:“你发誓。”
“啧,行吧,我发誓。”沈明欢敷衍地应付他。
骆修远紧紧地盯着他,“你发誓,你要是不能活着回来,骆修远会死无葬身之地。”
沈明欢把玩折扇的动作顿了顿,有点没想到骆修远会做到这种地步,他像是拿骆修远没办法,思考了片刻,最终还是无奈道:“好吧好吧,我按你说的发誓还不行吗。”
直到亲耳听到沈明欢一字一句将誓言说完,骆修远才算松了一口气。
正事说完,沈铎站起身,恳求似地说道:“明欢,我们单独聊聊,可以吗?”
“我想没有这个必要吧,父亲。”沈明欢笑意吟吟,显然并非是出于赌气:“替我向爷爷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