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的确能保证骆修远没办法因为顾成霖得到陷阵营的支持,可这于皇帝、于大祁又有什么好处呢?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一往无前视死如归的陷阵营,如今就是只割裂了翅膀的鹰,畏首畏尾、裹足不进。
再这样下去,如何还保得了家、卫得了国?
不过又是另一个勾心斗角的朝堂罢了。
曲正诚收回思绪,略微带了些兴奋地说:“修远得了镇北军的支持,这把握就很大了。”
毕竟骆修远不缺民心,不缺能力威望,只缺一个把他送上皇位的契机。
明欢无语,明欢疑惑,明欢再次强调:“卓飞尘是我的人,我的!”
“我知道啊,你的人不就是修远的人,支持你不就是支持修……慢着,你什么意思?”曲正诚原本笑眯眯地畅想未来,待反应过来后面色大变。
沈明欢很耐心地给他解释:“是你一厢情愿,我可没承认过要支持骆修远。”
曲正诚凝重地问:“三皇子木讷,四皇子残疾,五皇子一心做木工。你毁了二皇子,却也不支持大皇子……你要做什么?”
沈明欢此前一直纠正黎承濯与卓飞尘,表示自己无心皇位,如今觉得这实在是个很好的借口,他漫不经心:“谋朝篡位而已,大惊小怪什么?”
曲正诚脸色铁青。
能和卓飞尘成为好友,能对皇帝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他当然也不是愚忠的人。可在他眼里,这皇位是他徒弟骆修远的,怎能让他人染指?
沈长卿和卓飞尘,他们知道沈明欢的意图吗?大概率是知道的,沈明欢要皇位,离不开他们的支持,可他们半个字也没向他透露!
不仅如此,沈长卿还骗他,让他误以为沈明欢是支持修远的……枉他如此信任、尊敬沈长卿!
“沈澈,你想遗臭万年吗?”曲正诚色厉内荏地大声吼道,企图打消沈明欢这个想法,否则……他没有赢的把握。
“怪哉怪哉。”沈明泽茫然地说:“怎么我当皇帝就是遗臭万年,骆修远就是顺应天意?”
他想了想,“不如这样,我让沈铎去造反,让他当遗臭万年的开国帝王,我就是宅心仁厚的皇太子,之后应天从人继承皇位,从此名垂青史、流芳百世!怎么样?”
他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想法,期待地看着曲正诚。
……居然还该死的挺有道理!
曲正诚大吼一声:“不怎么样。”
他着急忙慌地翻墙离开,看起来是要去找人商量对策了。
沈明欢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墙头,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今天他这里是怎么了?这么受欢迎?
“父亲,你想听就大大方方地过来听就是,做儿子的又不会把你赶出去。”
沈铎推开院门,神情复杂。
偷听是非他本意,只他来的实在不巧,正好听到那声“遗臭万年”的大吼。
他惊了一瞬,正要推门的手顿住,待反应过来,就是他儿子那番大逆不道的话了。
*
正在回京路上的骆修远,接连收到了三封曲正诚催他加速的信。关键这三封信都是同一天收到的,间隔时间各不超过两个时辰。
可见送信的人是真的很着急了。
骆修远不免有些担忧,他的老师虽说有些奇奇怪怪,但绝非是小题大做之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让他都有些乱了阵脚?
所幸他离燕陵的距离已不算远,于是快马加鞭,赶在日落之前回到了燕陵。
盛大晚宴过后的第二天,皇帝就专程派了宫人召骆修远回京。
专门选在宴会之后,亦不曾大张旗鼓地下旨,不过是不想让他占了属于骆修启的风光。
江南路遥,饶是圣上旨意不能拖延,骆修远还是花了将近一周。
一周的时间能改变很多事。
骆修远的“邪门”在前,骆修启的“叛逆”在后,早已不比当年年轻力壮的皇帝陡然生了心力交瘁之感。
这让他甚至分不出心神处理这位他不喜爱也不在意的孩子。
于是得知骆修远回来之后,皇帝只疲惫地甩出一句“无需入宫,无需拜谒,自行回府”。
骆修远也乐得清闲。
他无比低调地回了燕陵,又无比低调地重新搬进了灵王府。
忧心国事的大臣们明哲保身,便显得小人与世家尤为活跃。
在所有人拥挤着向前追捧二皇子的时候,没有人在乎曾经也拥有过这种待遇的大皇子看尽了他们趋炎附势的嘴脸。
燕陵是一锅烧滚的热油,只等待一粒火星。
虽说骆修远觉得无人会关注他,但保险起见,他还是等到夜幕降临时才动身从地道去了密室。
不识情爱滋味的曲正诚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何谓度日如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