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
潘丰的话音未落,张嘉佳还没来得及撤掉结界,两人就听见车玻璃被人轻轻敲了敲。
声音响在驾驶位旁边。
潘丰扭头望去,看到一个长相普通的瘦削青年,对方穿着干净的白色衬衫,身後跟着一个体型高大的偶。
“啊,你好。”潘丰一时间忘了刚才要做什么,连忙打开车门走了下来,“你好你好,一路辛苦了。”
青年面容和善,看起来非常有礼貌:“不辛苦,接下来几天都要麻烦你了。”
“哪里哪里。”潘丰客套着,扭头想要介绍自己的朋友,结果见车另一头没有人。
他钻进车里一看,发现张嘉佳已经傻在了那。
“干什么呢,下来打招呼。”
张嘉佳还没回神,潘丰身後的青年善解人意道,“他应该是被我吓了一跳吧,要不咱们先上车,边开边聊?”
潘丰应了句“好”,又连连道歉,然後把对方请进了车里。
青年和他的偶坐进後座。
张嘉佳像是猛地清醒过来,回头看向他俩。
青年冲他微微一笑。
张嘉佳见鬼一样:“怎么会是你?!”
潘丰比他更见鬼:“你们俩认识?!”
张嘉佳手舞足蹈地演绎了一番,潘丰就笑了,“看来咱们都挺有缘。”
坐在後座的谢扶云微笑道:“是呢,嘉佳肯定想我了吧。”
张嘉佳:“并没有好吧。”
谢扶云哈哈一笑:“佳佳不要口是心非哦。”
张嘉佳:“我特么这次回去就找我妈改名。”
潘丰:“你这种话我从十几年前就听你念叨了。”
谢扶云在後座开怀笑着。
张嘉佳觉得自己拳头硬了。
……
中途,车里的氛围已经靠张嘉佳一张嘴调和得非常融洽了,本来与谢扶云不熟的潘丰也顺利地和对方搭起了话。
“你的偶看起来很厉害。”潘丰问道:“是用什么材质做的?”
谢扶云道:“画。”
潘丰惊讶道:“那你的画技一定是上上乘。”
“他还真是你做的?”张嘉佳反应更直白,“我一直以为你找人买的偶,没想到你手艺很好啊。”
馗师一开始做偶的时候都是借助于明显的‘形’,而越厉害的馗师做偶的时候借助的‘形’越少。
就像张嘉佳,他的偶是一只猎豹,当初他做这玩意的时候就费了不少功夫,用各种软硬纸壳照着网络上的图片堆来堆去,足足耗了三周时间才把猎豹的‘形’做好,然後又找各种支架颜料之类,总之彻底弄好它费了有一个多月的功夫。
“那你画的时候用了多久?”张嘉佳干脆转头趴在了椅背上,歪着脑袋看谢扶云和他的偶。
谢扶云“啊”了一声,似乎脑子放空了一会儿,然後忽然沉吟着捉起段清的一只手,放在自己双手之间轻轻搓弄。
就像主人在介绍自己的作品时都会不自觉摆弄它一样,谢扶云一边摸着段清的手一边说:“大概三年多吧,我画得比较慢。”
用了三年多啊,张嘉佳平衡了。
而暂时退岗的十一却听得十分无语,可能由于太过无语,他内心吐槽了一句“又骗人类”,完全忘记了自己体内还有另一位的魂魄。
段清自然听到了十一的‘内心独白’,他用灵识与对方沟通起来:“所以是多少年?”
十一:“呃嗯……”
段清:“若不打算说真话,便不必开口。”
十一:“……好像是三百年。”
三百年?
谢扶云是给自己的偶画了幅天下兴衰史进去吗?
段清皱了下眉,扭头看了谢扶云一眼,对方正在回答张嘉佳问的其他问题,语速始终不快不慢,无论讲到什么都没有太大波动,似乎一直是这样的性子。
他又低头看了下两人交握的手。
不知为何,他很想抽走。
因为他总觉得十分不对劲,似乎这种画面在曾经令他避之如蛇蝎。
段清用灵识回复十一:“他都画了什么?”
十一:“风花雪月,春夏秋冬。”
段清:“三百多个四季轮转,那他挺无聊。”
十一不赞同:“不是闲着无聊,场主说他喜欢四处游历。”
怎么可能,他从来没肆意离开过长白山。
段清生出这个想法的时候脑子一懵,那一瞬间让他感觉心脏空落落的。
他记忆中的谢扶云确实很少离开长白,一年四季里整个冬季都会待在山上,春季将至才会每天迎着旭日下山,但并不走远,只是在长白附近的村落里转悠一圈,遇到需要帮助的人便略一搭手,其余事情概不理会,其余季节也是在山上协养灵池生灵,或教导来山上求道的不尤人。
谢扶云大概从来没有过四处游历的想法,因为他远行的动机总是来自需要为长白做事,一路上顺道欣赏风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