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扶云只是挡在低着头的唐明面前,什么也不做。
“喂!”眼见着厉鬼尖叫快把房子掀了,张嘉佳怀疑谢扶云又走神了,“想想办法啊!”
谢扶云不仅没想办法,还特别有兴致地问他,“你多大?”
张嘉佳:“我……”
张嘉佳:“我成年了!”
谢扶云点了点头,“哦,刚成年。”
张嘉佳服了,“你和唐明这辈子就绑死好吧!”
谢扶云脸上没什么表情,还轻轻摇了下头,近乎呢喃道,“那怎么能行。”
张嘉佳并没有听到。
在整座谢宅都开始摇晃的时候,张嘉佳开始抱怨自己为什么要来这。
一时间,屋内的空间开始呈不可思议的程度波动起来,人和鬼都变得畸形抽象,所有事物扭曲着缠在一起。
就在这令张嘉佳万念俱灰的一刻,只听一声非常清脆的‘咔嚓’声响在众人头顶。
张嘉佳下意识抬头。
一个人影出现在那里,扭曲的虚境被那人一脚踏碎,掰开境界碎片往里跳入时,他的脖颈侧面闪烁着淡白色的古字烙印,那代表一只偶所属馗师的名字。
落地之後,那道烙印清晰映入众人眼中。
――谢扶云。
……
外界空气从裂口泄进来,仿佛光坠落的样子。
不知怎的,张嘉佳忽然想起自己表姐非常崇拜的那位泯阴阁首辅,那位大人的偶都是个顶个的嚣张强悍,他表姐给他讲的时候,总说那人的偶多么多么厉害,随便拿出来一只都是一脚破一境的程度。
那时候张嘉佳表面奉承,内心却毫无波澜。
毕竟哪有那么夸张呢。
可这一刻,张嘉佳不得不承认,世上大概真的有那么强悍的偶。
但是吧……
就是说这个偶,他强悍归强悍,可竟然是给一个养殖场老板打工的。
就特么天理难容!
……
谢宅後院,一片灰败焦糊的背景下,四仰八叉地躺着两个人。
十一搀着谢扶云坐到一块收拾好的石凳上,然後说,“场主,警察在五公里外,大概要二十分钟,要拦一下吗?”
谢扶云双手撑着膝盖,腰背微微弯着,整个人似乎跟正襟安坐永远不搭边。
他看着躺在地上的两人,语气有些无奈,“先把张家这个小娃娃送回去吧,唐明留着,警察也拦一下,别出事故。”
十一应了句“是”,然後又踌躇道,“唐明似乎恢复记忆了。”
谢扶云“嗯”了一声,“我知道。”
十一便不再多言,扛起张嘉佳离开了这里。
……
谢扶云在原地坐了一会儿,见唐明还不醒过来,便慢腾腾起了身,抬步往别墅里走去。
‘嘎吱’
谢扶云踩着危险的楼梯上了阁楼。
二楼通往阁楼的小门是铁质的,在被烈火烧灼後仍旧倔强地挂在摇摇欲坠的墙体上。
谢扶云刚想将门推开,又忽然想起什么,把手伸入随身的锦囊中。
“做什么。”一道冷清的声音从锦囊里传出来。
谢扶云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愣了一下,下意识以为是十一跟他说话,就是胆子大了些,竟然敢冷腔冷调。
但他很快又反应过来,于是便笑了起来。
“……”许是他笑得太突兀,以至于段清都不明白这人是突然发了什么病。
“你做什么。”他又问一遍。
谢扶云的手一边在锦囊里掏,一边笑着说,“看看我亲爱的师弟可有好好待着,金身养得怎么样了。”
段清沉默了一会儿,道,“多谢关心。”
片刻之後,他的声音从锦囊里闷闷地传出去,“你在找什么。”
听出那声线带着不悦,谢扶云便不再逗他,把手从锦囊里抽了出来。
“手电筒,或者蜡烛也行,不过那东西你得再找找引火的,估计你找不着,所以还是手电筒吧。”
锦囊里静了一会儿。
然後‘噗’的一声,一根蜡烛和一盒火柴从锦囊里被扔了出来。
在它们即将坠落地面时,谢扶云伸手捞住,笑道一句:“没轻没重。”
……
阁楼内闯入一团暖融的光。
谢扶云将烛火放在一个黑漆漆不知原来是什么东西的台面上。
他转眸向窗外望去,夜空中月亮圆润,从这个角度望去,能看到它每一天的阴晴圆缺,这或许对常年居住在这的人来说,算是一件饶有兴味的事。
而月光渡满的地板上,躺着一个刚刚褪尽血温的尸体。
“这些年,您在这里待的好吗。”谢扶云收回视线,目光落向飘落在他身前的女鬼身上。
女鬼年龄中年,体型瘦弱,浑身泛着灰白纯澈的光。
无害人之心,无怨憎之心,是一个干净到不能再干净的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