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间,沈厌怔住了。
他闭了闭眼,指尖不受控制地收紧了。
思绪有些混乱,良久良久,他睁开眼,感到喉腔发堵。
他的手环上对方发颤的脊背。
“顾淮烬。”
“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
黑暗之中,他摸索着触上沈厌的唇。
他的力道很轻,小心翼翼,仿佛对待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辛咸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开来,湿润,苦涩,却又缠绵。
仿佛无边长夜里仅剩下的聊以慰藉的温存。
第二天早上醒来,沈厌盯了顾淮烬良久,直到将对方看得浑身不自在了,他才道:“尊上,你昨天晚上是不是……”
哭了。
“没有。”
已经恢复正常的顾淮烬十分干脆地打断了他。
“昨晚之事,不许再提。”
他堂堂魔尊怎么可能因为区区一个梦就掉眼泪。
虽然那个梦也……
太过真实。
甚至现在想来,心脏都有种痛如刀绞的感觉。
梦中沈厌的那个眼神,当真是心如死灰。
仿佛这世间再没什么值得他留恋之物。
一时间,顾淮烬竟有种想抓着沈厌的肩膀,逼问他梦里的那些到底是不是真实的冲动。
他真是疯了。
梦就是梦,那些事,怎么可能会发生在沈厌的身上呢。
可他还是……
下一刻,他伸出手去,紧紧抱住了对方。
沈厌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怔了一下:“尊上?”
“别说话。”
“让我抱一会儿。”
只有这样,他才不至于陷入那种难以遏制的、疯狂的情绪当中。
沈厌安抚性地摸了摸对方的背,心头腾起一丝疑惑。
最近他分明寸步都不离顾淮烬,怎么这人却反倒越来越害怕他离开,越来越依恋他了。
沈厌不知道,但顾淮烬清楚。
他中了一味毒。
这世间唯有沈厌,方是他的解药。
第33章
他们挑定好了一个良辰吉日,就开始早早筹备。
结契之日到来的前几天,修真界的各大宗门及魔域四境也陆陆续续送来了贺礼。
只是两日的功夫,便堆了整整一屋子。
顾淮烬在屋里清点贺礼,沈厌则在一旁,支着下巴,手中握着毛笔,对方每清点一项,他便在纸上记录的清单上划一道。
这本应当是下人来做的事,但沈厌实在闲的无聊,便亲自揽了这活,顺便将顾淮烬也拉了过来。
顾淮烬道:“送的不过都是些俗物,你那么认真做什么?”
沈厌悠悠道:“俗物也有俗物的好处,万一你哪天不当魔尊,我也不当宫主了,我们就带着这些东西藏到一个地方隐居起来,起码数百年都能衣食无忧。”
听到沈厌的描述,顾淮烬忍不住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嗯,世外桃源,无拘无束,只有他和沈厌两个人,倒还挺美好的。
到时候,他就去外头耕田,日出而作,日落而归,而沈厌呢,唔,沈厌可以在家里一边织布一边等他回来。
这场景和谐中又透露着些许诡异,魔尊沉浸在思绪中,全然不知自己的思维已经开始跑偏。
那边的沈厌忽然道:“仪式那天要穿的衣服我试过了,还不错,只是尊上……为什么戴头纱的那个是我?”
顾淮烬回神过来,看了他一眼:“难不成还让我戴?”
“我们皆是男子,尊上凭什么不能戴?”
顾淮烬道:“就凭你长得比我漂亮。”
听到这话,沈厌不作声了。
行吧。
戴就戴吧。
不然他还要因为这点小事闹不成?
其实在谁戴头纱这件事情上,魔尊还是包藏了自己的一点私心的。
道侣大典上,未戴头纱的那个人将会亲手挑起另一方的头纱。
而当那血红的头纱被一点点掀起的时候,对方的容貌由唇及眉眼自下而上地显露出来,这是最为惊艳的时刻。
顾淮烬想看沈厌在那个时候的模样。
别人都看不清那头纱之下的面容,能看的就只有他一个。
只给他一个人看。
只有他能看。
一想到这个,顾淮烬的心情就无比愉悦。
他的目光一寸寸描摹过沈厌此刻微垂的眉眼,对方似乎有所觉察,撩起眼皮看向他。
像是猜到他正打什么心思似的,沈厌微眯起了眼。
最终,他到底还是什么也没说,自顾自地继续看手上那一串长长的贺礼清单了。
不就是戴个头纱扮人间婚礼里的姑娘么。
顾淮烬这么想看。
他就戴给他看。
只是这人到时不要吃一些莫名其妙的飞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