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时将一只手搭在他的肩头,微微弯身:“我知道,别紧张。”他探出的指尖在虞意白锁骨下方的印记处按了按,似警告,又像提醒,“待会换身衣服,就同我走吧。”
虞意白的眸子闪烁了一下,点点头:“好。”
他换上了殷时给他准备的衣服,青月白色的衣衫,腰封墨黑,衣摆上开着大朵大朵簇拥的淡雅白昙,花瓣在朦胧的色泽里舒展着。
忽然想到自己身上的那点殷红印记,虞意白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很喜欢昙花?”
殷时看了他一眼,笑道:“怎么这么问?这种花期短暂又娇弱的东西,我为什么会喜欢?”
虞意白道:“可你给我的每件衣服上都有昙花,还有我身上……”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抿了下唇,不往下说了。
“不过觉得它挺适合你罢了。”殷时道,“你若不喜欢,毁了便是,我差人给你带别的。”
虞意白总觉得这人的语气有种说不出的奇怪,生怕对方一言不合又发疯,连忙开口道:“不用了,昙花……挺好的,我喜欢,我们走吧。”
殷时似笑非笑地扫了他一眼,朝虞意白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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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他便被殷时带到了一条热闹繁华的集镇之上,听着耳畔充斥的久违的喧嚣欢闹的人声,刚离开酆山那座死寂之地的虞意白竟有种不真实的错觉。
殷时走在他的身边,十分自然地牵着他的手,神情举止没有半分异样。
穿梭在人群之间,虞意白忍不住侧眸看了看殷时,后者神色自若,唇角似乎噙着一抹弧度,不时被人撞到也没有什么反应,看上去精神状态很稳定,应该没有突然变脸原地大开杀戒的征兆。
像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殷时笑着轻声道:“放心,既然答应了你来,我就不会乱杀人。再说了,这里杀人的话,后续处理起来会很麻烦。”
虞意白:……果然是因为怕麻烦所以才不动手的吗。
他们顺着人流往前走了一会儿,虞意白在一家卖零嘴的铺子前被勾住了脚,拽了拽殷时的衣袖,以目光示意。
他身上没有钱,也不知道作为鬼王的殷时身上有没有,虽然虞意白对他随身带这种俗物的可能性抱着并不太大的希望。
“想买?”殷时仿佛没听到货铺老板在他们面前殷勤地大力推销似的,只是转头看着身边的人,“要什么?”
被对方堪称直白的视线专注地盯着,他们此刻又挨得极近,虞意白的目光莫名地闪躲了一下,扭头用手指迅速点了几样。
“嗯,这个,这个,还有那个,都包起来吧。”
老板手脚麻利地递上,笑逐颜开道:“好嘞客人,一共五十文。”
虞意白心头一跳,还未待他说什么,身边的殷时便丢出了一记碎银,抬了抬下巴:“不用找了。走吧。”
虞意白怀里抱着零嘴的纸包,跟上对方的脚步,意外道:“你有钱?”
“没有。”殷时从善如流,“刚刚偷的。”
虞意白:“……”
他想了想,说:“偷钱是不好的,万一人家急用钱呢?”
闻言,殷时忽地停住脚步,幽深的目光盯得他发毛。
但很快,殷时便移开了视线,继续往前走,唇角微弯:“从一个富得流油的商贾身上顺的,不行?”
虞意白松了口气:“那没事了。”
半晌,他听见身边的人发出一声轻笑,微哑的嗓音掠过他耳畔:“我还以为你是那种很守规矩的人,看来不是。”
虞意白默默往嘴里塞了一块温热软糯的糕点。
忽然间,手腕被猛地拽了一下,他连忙护住怀里即将脱手的食包,堪堪稳住趔趄的身形后,弯身连声咳嗽,险些被嘴里没咽下的软糕给噎死。
“走路不看?”
殷时的声音自头顶上传来。
虞意白按着胸口直起身子,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一匹脱缰的马自他的身边飞驰而过,要不是对方拉了他一把,他估计会直接撞上去。
他揉了揉因咳嗽而泛红的眼睛:“谢谢……”
说着,虞意白从食袋中拿出一块印着梅花纹样的冰皮月饼,淡粉的指尖衬着莹白的糯米皮,递到他身前。
他试探道:“殷时,你……吃吗?”
殷时暗红的眼眸微微一动,目光在青年的脸上短暂地停了几秒,唇角弯起:“喂我。”
“啊?”虞意白怔了一瞬,仿佛刚刚才理解这两个字的含义似的,半晌应了一声,“哦,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