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的提赫羽已然干脆利落地脱净身上的衣服,随手扯了块布料围住腰腹,露出宽肩窄腰的身材,身上结实流畅的肌肉线条一览无遗,伴着呼吸山峦般起伏着。
阳光之下,他肌肤上反射着水渍的光泽,解了束带的头发凌乱地散落,锋利的五官深邃而俊美,漆黑的眸子投向岸边正眯着眼的青年。
对上他的视线,江楼眠摆了下手示意道:“你先洗,我等会。”
他坐在岸边,脱了鞋,卷起裤腿,将双足浸到凉丝丝的水里,伴着水波漫不经心地一晃一晃。
他人在这边,思绪却飘到了另一端。
这几日,江楼眠都在考虑着回去后应当如何更迅速攻占下大齐的事。
虽然提赫羽早已为这一切暗中做了许久准备,但他习惯性地在脑海中模拟行军攻城时各种突发情况及对策,以及他在京师中安插的每一颗棋子应当如何发挥他们的最大价值。
包括他自己,以及提赫羽,都是局中的一颗棋子,不过是利用价值和牺牲的代价不同罢了。
毕竟相较于前世提赫羽举兵攻齐,如今整整提前了三年,时局瞬息万变,他绝不容许其中出半点差错。
提赫羽见那边的人脸上的表情明显心不在焉,神游天外的模样,眉稍不由挂起些就连他自己都没觉察到的烦躁之色。
他不喜欢江楼眠在和自己呆在一起的时候分心给别的人或事。
哪怕分一个表情,一个眼神,一个念头……都不喜欢。
虽然他自知这点称得上过分,也从未和对方透露过,但心头就是控制不住地烦闷、嫉妒,迫切地想要去做什么来吸引对方的视线,拉回那人的思绪。
让那个人的眼中只有自己一个人。
江楼眠正沉思着,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大腿,忽然间,一捧凉水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泼到了他脸上,水珠四溅,弄得他发丝、衣衫都湿淋淋的。
思绪被打断,他压着脾气,抹了下眼睛,看到罪魁祸首正在不远处,唇角微勾,压着戾气的眉眼带些挑衅地看着自己。
有点生气。
江楼眠面无表情地想着。
从遇到提赫羽开始,他的情绪波动似乎就大了不少,表情管理有时也不太到位,最近更明显了。
他有些无奈地提了提湿透的衣襟,顺手把黏在脸颊的发丝捋到耳后,听到对方冷笑一下,冲他吹了声口哨,就跟调戏小姑娘得逞似的。
这人搞什么。
就这么想吸引他的注意力?
啧,幼稚。
经这么一打搅,脑子里那些条理清晰的谋划是彻底想不下去了。
无事可干的江楼眠干脆遂了对方的愿,把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提赫羽的脸上果然露出了短暂的满意之色。
他的目光在那人的肩膀到腰腹间扫了扫,挑了下眉。
身材不错。
被水打湿的单衣沾在江楼眠的身上,黏糊糊的有些不适,他随手解了几颗扣子,将湿透的布料朝离肌肤远的方向扯了扯。
很快,提赫羽便一步步朝他走来,在离江楼眠半寸的地方停下,逆着光垂眼俯视着他。
发丝湿漉的青年衣衫半解,裤腿撩到膝弯,露出久不见光的苍白小腿,足趾踩着粗糙的沙石,在水波中轻轻晃荡。
忽然间,他的目光落到对方双膝上淡青色的痕迹,陡然一滞。
提赫羽知道那是什么。
当年江楼眠在宫里,寒冬腊月的天,却硬是被罚着在雪地中跪了整整一夜,太医院里还没人愿意来看诊。
哪怕腿好以后,但膝盖上的疤痕却是再也褪不掉,天冷的时候还会动不动就骨头刺痛,若是痛得厉害,甚至连走路都是问题。
注意到他停在自己腿上过分久的视线,江楼眠似笑非笑道:“怎么,心疼?”
提赫羽闻言,在他身前半跪下来,带水的温热掌心覆上他的一边膝盖。
他捉起江楼眠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心口,目光直勾勾看着他。
“本王心疼得紧。”
感受着对方胸腔之下那一声声愈来愈快跳动的幅度,江楼眠笑了一下,眸光一扫,玩笑般地道:“倘若不是可汗帮我,说不定我这腿就废了。”
捕捉到那两个字的瞬间,提赫羽的手明显紧张地绷紧了一瞬,随后恢复如常,指腹缓慢而暧昧地摩挲着他的腕骨。
“那你要如何报答本王?”
他的目光滑过青年隽秀俊美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