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涧将手中照明用的火把递给赖无门,空出的那只手绷紧成爪。
这原本狭小的空间中气流涌动,乍然间从中心处迸现强劲的漩涡,几乎掠夺走小小石室中所有的空气。
赖无门自觉退至长涧身后,剧烈摇晃的火光在他付之行动后奇妙地平稳不少。
漩涡中心一点红光闪现,玄奥阵法陡然迅疾展开,眨眼间黑暗笼罩石室。
三人连同火把一起消失在原地。
林霜似只觉那股险些将自己吸走的力道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完全的轻盈。在黑暗中感官无限放大,她甚至感觉不到自身的存在。
好在很快这种异样就消失,她重新落回实地。
长涧说:“可以睁眼了。”
林霜似掀开眼皮,眼前的长涧朝她伸出手。
旧魔都中竟有光源,像是昏时天色暗沉的江阳城,只是没有远山外一点惨败的霞云,空中满是墨色。
长涧背对着那不知何处来的光,那张脸上却很是温和的神情。
这种表情在他脸上很是少见。
林霜似一顿,试探道:“长涧?”
那道天光似乎又微微亮了寸许。
“怎么了?”他连嘴角带着微微上翘的弧度,又往前靠近了些。
林霜似这才注意到他其实并不是跟自己处在同一高度的,也才反应过来自己此刻正坐在一堆乱石上,长涧伸手应当是要扶她下去。
林霜似不知自己何时已经到了下这么一个乱石堆都需要人搀扶的地步,也不明白长涧什么时候竟还愿意主动做这种事,而且还很心甘情愿。
照往常,他不冷嘲热讽两句,林霜似就能认为他当日心情不错了。
虽然相当怪异,但长涧并非是冷酷之人,林霜似思来想去,将其归结为长涧今日心情空前的好。
于是林霜似说:“没什么。”
并准备维护他今日的好心情,搭手在长涧的掌心,顺从他的意思由他扶了一把,轻轻跃下石堆。
“走吧。”长涧并未撒开手。
林霜似挣了两下没挣开,问:“去哪儿?赖无门呢?”
在林霜似困惑不解的目光中,长涧缓缓转过身,长长叹息一声,而后无奈道:“霜似——”
林霜似心下一骇。
长涧不会这样称呼她。
他会叫林霜似林大小姐,林大天才,也会叫她的全名,却绝不该有这样亲昵的称呼。
这人不是长涧。
正要发力抽身,眼前所有一切的景象霍然定格,静止不动。连风也静止,林霜似被吹起的额发仍旧维持着那个角度,从风静止的那一刻起,丝毫未变。
林霜似惊疑不定,立刻就要拔剑,却在下一瞬脑中剧痛。
眼前场景如同纸条被片片撕碎,如墨暗潮以林霜似为中心从脚下疾速扩展,直至吞没视线内目之所及的一切。
“嗬——”
林霜似猛然倒吸一口气,从昏迷中猝尔醒来。
眼前发黑,林霜似瞪着眼睛适应片刻才勉强看清。
视线内是一片与幻境中毫无二致的废墟,房屋倾倒,乱石碎瓦遍地。
本是地底,不知为何空中也有云一般的浓重不明之物。没有光源,却能勉强视物。
大抵是听见声音,脚步声由远及近来到林霜似身边。
长涧探出头,伸手在林霜似眼前晃了晃,“怎么样?”
恼人的幻境,骗人一次也罢,还要骗第二次。
林霜似骤然发难,出手直取命门。
手却在尚未碰到对方一星半点时,被反手压制住抵在喉间。
“傻了吧你。”长涧见林霜似双瞳混沌,趁机为她输送了一点灵力用以平心静气,等林霜似的呼吸平缓下来,才松开桎梏。
林霜似懵懂地坐起身,脑中钝痛。
长涧拍拍衣摆,“你受旧魔都怨气影响,陷入幻境。好在及时被唤醒,不然恐有性命之忧。”
赖无门举着变成蓝色的火把走近。
他嘴角渗出点血,即便隔着面具也能瞧出半边脸肿了。
长涧对他说:“旧魔都内一切未知,不用逞强,若遇上打不过的东西,就用我教你的办法离开这里。”
赖无门点点头,离开前龇牙咧嘴地痛呼一声。
林霜似才从幻境中醒神,“他不跟我们一起吗?”
长涧朝她伸出手,“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带他?赖无门修为高,在这破地方不容易出意外,是再合适不过的探路人。”
林霜似抓住他手腕处窄袖的袖口,长涧便顺势又握住林霜似的手腕,借力将林霜似拉起来。
“倒是你。”长涧话锋一转,“你尽好自己监督的职责,别死在这里就行。像刚刚那样的幻境,我不会受影响,赖无门要吃些苦头,你可是必死无疑。”
林霜似觉得手心无故发烫,解了头上一根修饰用的发带,断成两截,将两边宽袖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