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怔住了，果然小姐就是小姐，如此细心。
“另一张大布告更让我惊讶。”头纱女道，“上面写着外来者新到这云土国的优待策略。农民举家搬迁来，一家三口给两亩地，一间屋子，免一年地租房租；木工瓦工来，给屋子给活，按日结钱；商贩来给屋子给小车；当兵的来给军饷给吃喝------这是真正的长治久安之道。一座城，人多了，百姓活得安稳踏实了，他这个城主才能安稳地坐下去。反过来说，让他如此发展一年，百姓们对他放心，一年到期，他便开始收税，到时候的赋税有多少？百姓有余粮余钱去支撑他，他就有更多的士兵更多的实力去占据更多城池了。这不是普通土匪涸泽而渔的做法，不是这个黄太子能想出来的。”
“您是说----是那穷途客栈？”守卫明白了。
“这件事我们查了大半年，动用了多少手段势力，一步步查到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穷途客栈，如今来看，你对他们的了解有多少？”头纱女反问。
“财力武力皆深不见底。”守卫道，“据调查，他们当初买这间客栈，花了足足三千两黄金。还有两件事，一是他们曾经为一个穷百姓出头，一举拿出了十颗夜明珠。二是他们为了治疗一个毫无关系之人的凤涎疮，给出了一株千年灵芝，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武力方面，当初恶贯满盈的绝顶高手花和尚，就是在他们店门口被诛杀的，据说他们的武功神乎其技；还有就是周风，能几天内教会周风如此厉害的武功，可见他们本人的武艺也是高强无比。”
“你看看。”头纱女道，“有深不可测的财力，有天下无双的功夫。你现在直接去找他们，问他们。你有什么资格？”
“资格？”
“资格就是我们能够跟他们对等谈的条件。”
守卫道：“难道以我们入云山的----”
“入云山很厉害，但如果他们压根不在乎，你又能如何？”头纱女打断他道，“刀光剑影？拼个你死我活？入云山厉害，但是在千里之外。我们一行只带了二十人，你确保就能拿下这客栈？”
“那-----依照小姐的意思，该怎么办？”
头纱女又翻起了桌上的那本话本小说，问道：“你有没有看过传奇小说，武侠之类？”
“没看过。”守卫道，“皆是虚妄之言。失意落魄的读书人，幻想着自己有一身武功而写出来的东西而已。什么行侠仗义，什么劫富济贫，跟真实的江湖完全不挨着的。”
“哈哈哈，你还说你没看过，没看过还这么了解？”头纱女忍俊不禁，“但是有一点，不管是书上还是实际的江湖，都是一样的。”
“哪一点？”守卫问。
“坏人变好就会变弱，会一下子弱很多。”头纱女道。
“哦？怎么讲？”
“很简单啊。”头纱女道，“一个无恶不作的大魔头，整个江湖都拿他没办法。但是如果有一天他回心转意幡然醒悟，变成了好人，加入了好人的队伍，那么他就一下子弱了，没以前那么厉害了。”
“为何呢？”守卫不解。
“什么叫好人什么叫坏人？”头纱女自问自答道，“坏人为己，好人为人。所谓坏人，无非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逻辑。为了自己能升官发财，便可以不择手段，害无数无辜人的生活乃至性命。然而好人却没那么好当，好人善人总是会顾他人性命、利益甚至心情的。本事还是那么大，可是做起事来却多了很多掣肘，许多手段不能用了，因为会伤及无辜；许多计谋不能使了，因为会害了亲朋。所以，坏人变好就变弱，亘古不变的道理。无非是一个择手段和不择手段的区别，择了手段，便是自伤。”
“小姐究竟想说什么？”
“很简单。”头纱女道，“若是那穷途客栈是那坏人恶人，或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之徒。只要他们武力财力皆胜过我们，那我们还真拿他毫无办法。我用周风之事去试探，得出的结论就是，他们不是那坏人恶人。不仅不是坏人，且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好人。你想，他们见到了周风的不平事，选择了管，就说明他们是那急公好义之辈。但是他们明明想帮周风，却不用自己的武力去惩罚银莲，没有直接去平州城抢人，甚至没有现身去给胡大户施压，逼银莲回头。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他们做事，有严格的界限。周风银莲一事，是银莲对不起周风不假，但另一方面，也确实是银莲自己的选择，她有这个选择的权利。所以最终没有仗势欺人，这就是好人，而且是一群守着道理守着规矩的好人。”
“然后呢？”守卫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