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再后来,村长等人坐了牢下了大狱。
但是从此之后,那夫妻俩却由于丧子,伤心欲绝。而且心中最恨那好心的阿婆,认为如果不是她出馊主意,一家人忍气吞声也能活下来,不至于孩儿惨死。
那么,莫先生,您学问大,您觉得那阿婆有错吗?”
莫墨微笑不言。
“阿婆初衷是行善,最后的结果是个悲剧,并不是阿婆行善的结果,而是村长作恶的结果。”王富贵道,“阿婆是为了夫妻二人能扳倒恶霸村长,张二的目的则是为了给这天下武学一点传承。若是莫先生觉得那孩儿的死是阿婆的善因造成,就好比认为仲斐的野心恶行是由张二造成一样。如此学问,的确不足以为人师。”
陈小姐接口道:“善恶总是如此分明,善的死敌永远是恶,而不是另一种善。其实之前出过类似的事儿,之前有个钟二娘,也在我们客栈,全家被一个恶徒所杀,那恶徒就是练就了张二的一本《大玄经》才有如此功夫,我们当初就讨论过这事儿。张二无错,错的是那恶徒。”
“这世间道理,我们很多时候只能由果及因。”张二叹道,“若是这本书落在了一个心怀百姓的大侠手里,拿着他行侠仗义,做福百姓,是不是莫先生此刻要特意赶来谢我呢?”
莫墨不言。
“实则我不过是写了本书而已,落在谁的手里就会导致不同的结果。”张二道,“若是落在大侠手里莫先生就来谢我,落在恶徒手里莫先生就来找我算账,那这种道理便不是那恒道,莫先生的学问也不是那恒理。我们也不过是依据结果而反过来判定道理的趋炎附势之徒而已。实则我就是为了武学,写了本书,仅此而已。往后的善,往后的恶,真的与我有多大关系?我此问并不是为自己开脱,而是想听听莫先生的道理。”
莫墨笑了,在如沐春风的莫先生脸上,这种阴险的笑还是第一次出现,开口问道:“周五是否有错?”
“谁?”张二一头雾水。
“老李刚刚故事里的周五。”莫墨还在笑,他实则是挖了个大坑,等着客栈四人来跳。
“什么周五?”陈小姐扭头问老李。
老李也懵了:“周五----就是那个向村长告密的邻居----”
莫墨为啥会突然反过来问周五?
四人不解。
莫墨道:“周五知道此事若是告诉村长,村长必定会带人拦截夫妻二人,而且事到关头,很有可能村长会恶向胆边生,杀人灭口,闹出人命。他明知道这些,还是告诉了村长。但他本人却没有参与村长拦截的行动,对吧?那么周五有没有错?”
四人突然被问懵了。
莫墨再问:“当年周五有没有被判罪?”
“没有。”老李摇头,“这个人虽然是个告密者,但他确实没有犯法,大行王朝的律法定不了他的罪啊!”
莫墨这一步步对话终于问到了自己想问的问题:“我们假定,那周五与夫妻二人有仇。遂故意透露他们去报官的消息给恶霸村长。周五心知恶霸村长肯定会去闹,肯定会闹出人命。那么,此刻我们来论,周五有没有罪,该不该死?”
四人沉默,良久后陈小姐说:“该死。”
王富贵紧接着说:“但无罪。”
张二道:“无罪但该死。”
“不矛盾吗?”莫墨反问。
“不矛盾。”老李说。
“莫公子此问到底引向何处?”王富贵问。
莫墨笑道:“那仲斐当上了武林盟主,不可一世,立刻就娶了号称天下第一美女的烟凝为妻。烟凝此女,无情无义且睚眦必报。她昔日作恶,被我惩戒过。觉得我乃她此生大患,所以----”
“所以她鼓动仲斐去杀你?”张二瞪大了眼睛。
“没那么简单----”
“我就问你仲斐此刻还活着吗?”陈小姐追问。
“死了,我杀了。”莫墨道。
四人默而不言。
莫墨笑道:“别这么看我。烟凝此女,蛇蝎心肠。心中知道仲斐此人妒心极盛,遂故意杜撰了一些杂七杂八的无辜人,说这些人是自己曾经的男人,然后把我的名字偷偷夹杂在其中----”
“那些人----”陈小姐问。
“都被仲斐杀了,很不幸,我是他的最后一站,不然能少死些人。”莫墨道,“那么,跟刚刚周五的道理一样,我想问问你们,烟凝该死吗?”
众人这才明白,莫墨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什么兴师问罪,什么他妈的《上古神功》,都是幌子,真正的问题是这个!
烟凝跟周五,几乎是一模一样的问题。那么,也只能是一模一样的答案。
“无罪但该死。”王富贵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