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桑田,林序从夜郎西去了夜郎,又从夜郎去了长宁的鸿都门学。
但是异瞳力量总在爆发的边缘,他只能把自己关在凶犁,画地为牢。
在那些困在凶犁的日子,把他困住的还有在夜郎西的回忆。
和林序相处的点滴,都化作了蝴蝶,飞进了他的梦中。
但梦醒来后是紧闭着的房门和道道的枷锁。
于是过了一个又一个冬天,终于他推开房门,却发现林序已经离开了鸿都门学,去游走世间了。
聂子枝走遍了夜郎,又参加了鸿都门学的问剑会,他走上了林序走过的路。
最后在临安,他们终于重逢了。
但是林序没把他认出来。
想来也是,很难把一条四脚蛇和应龙族的世子爷联系在一起。
聂子枝在心里暗自觉得好笑,明知道林序认不出来,还偏一点提示都不愿意给他。心里怀揣着一份也许这样也能认出来的期望。
但林序是真一点期望都指望不上。
聂子枝把双手从林序背上放下来,转而捧起林序的脸,用自己的额头抵上了林序的额头。
林序有些错愕,低了低头,声音有些颤颤巍巍的问道:“怎么了?”
聂子枝轻轻道:“我很想你。”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但林序还是感觉到聂子枝的声音震耳欲聋般砸进了他的心底,他的声音浸了些海水的咸意,像是等待了很长的岁月,才终于落入了林序的耳朵里。
林序的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
聂子枝用他那冰凉的指腹理了理林序的头发,摸到林序发烫的耳垂。聂子枝很轻地笑了一声。
两人隔得很近,林序觉得船面上的海水其实是流进了他的脑海里,所以他听到聂子枝的声音才会那么蛊惑人心。
林序的头一动也不动。
好似他动一下,聂子枝也会从不知名的蛊惑中醒来,两人紧贴着的额头就会分开。
风没有静止,海面也还在掀起波浪。
但林序觉得时间停止了。
在船已经在海面上稳定行驶时,聂子枝松开了林序,把头躺在了船板上。
林序还维持刚才的动作,与聂子枝对视着。
在聂子枝又要低笑出声之前,林序双手撑地从他身上爬了起来,一路低着头走进了船舱里。
聂子枝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眼里映着拨开云雾后的青天。
没一会,林序就从船舱里出来,他换了一身衣袍。视线刻意避开聂子枝的方向,朝着船的另一边,用术法把船面上的海水倒进大海里。
聂子枝给那船底的鱼下命令让鲛人族的地方游后,才去了船舱换衣服。
等聂子枝从船舱出来后,船面上的海水已经排完了,只是脚走在上面,还有点滑。
他面色如常地又坐回了林序身边。
在他坐下来的一瞬间,林序呼吸停滞了,片刻后呼吸又重重落下。
心情似乎很难平静下来,林序只得闭上眼睛,然后默念那些很久以前背诵的经文。
但许是时间实在太久远了,那些经文此刻只想得起来一点片段。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万变犹定,神怡气静。
林序一直在心里重复着,直到自己呼吸变得均匀了,才送了一口气。
只是这口气还没松进肚子里,就听见聂子枝问道:“之前问序哥儿是否想换个身份,你想好了吗?”
林序一怔,这个问题根本还没来得及想。
林序略加思索,问道:“你去过鲛人族的深海吗?”
聂子枝道:“我和鲛人族交往并不密切,还是在很多年前去过一次。”
林序道:“据说应龙族的世子爷深居简出,知道其面容的只是极少数人。”
聂子枝点点头。
林序学着聂子枝用一只手枕起自己的头,理了理自己散开的头发,道:“那我就来当这个世子爷吧,你当我的侍卫。”
聂子枝笑了笑,把自己的头发束了起来,双手放在凳子上,道:“好。”
他的语气颇为纵容,仿佛只要林序愿意,他就会照着林序说的话去做。
林序摆摆手,懒洋洋地躺在凳子里,道:“但我不想当世子爷。”
世子爷可没有那么容易假扮,况且他们进北海还指不定遇到哪些人,太容易被认出来了。
本来只是说的一句玩笑话,聂子枝却轻飘飘地答应了下来。
做侍卫其实也还不错,跟在聂子枝身后,什么话都不需要说。不说话,就什么也不会说错。
两人还要去鲛人族查探水神的身份,鲛人族本就排外,侍卫这样的身份也不甚便利。
唬不住鲛人族的人,在北海里面只怕是举步维艰。
思考片刻,林序悠悠地说了另一种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