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你。”
知道甩不掉他,薛棠芯开始摆烂。
方卓延一路跟着薛棠芯,出奇地安静,她去哪儿,他就跟到哪儿,像是一种无声的陪伴。
薛棠芯在水果店买了点果品,又在熟食店买了点荤菜,还去花店买了一束非洲菊。
方卓延跟着她坐了很久的车,最后在一家墓园前的车站下车。
她是来扫墓的。
“爸爸,您过得好吗?”
薛棠芯完全把方卓延当成了空气,找到薛海峰的墓碑后,将果品、熟食和鲜花整齐地摆放在她父亲的墓前。
墓碑很干净,一看就是经常有人来打扫。
碑上的照片是一张年轻儒雅的脸,戴着银框眼镜,笑容温和,和薛棠芯很像。
原来这就是她的父亲。
“我来给您拜年了,对不起,过了这么久才来看您。”
距离上一次来这,还是翁翎再婚前,她当时心里很难受,孤身一人来到父亲的墓前诉说心事。
她不想要新的家庭。
她会努力考上全国最好的大学,找最好的工作,为家里分担。
“天马上就要下雨了,你还不走吗?”乌云压顶,今日会有一场冬雨。
空荡的墓园寒风凛冽,她瘦小的身影立在风口下,冻得耳朵通红。
“我爸爸还没吃完年夜饭呢,你要走就先走……你干吗?”
方卓延忽然解下自己的围巾去包她的耳朵,她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躲开。
“大冬天的你不多穿点出来漂亮给谁看呢,冻出病来又要怪我欺负你,不许动!”
薛棠芯一向穿得少,哪怕冰点,也穿裙子,上身就一件呢大衣,连围巾都没戴。
方卓延霸道得很,不允许她拒绝,这让她愈发反感。
“冻出病来不正好如你所愿,最好冻死我,这样你就不用再见到我了。”
她说的是斗气的话,方卓延却好像当真了一样,沉下脸,眼神跟寒风一样冰凉,声音也是:“你以为说这种话就能气到我?薛棠芯,你敢生病试试,我肯定不给你好日子过!”
薛棠芯一把挥开他,有气无力地说:“我给我爸爸拜年呢,今天没心情跟你吵。”
挥开他的同时,身体一阵晃悠,方卓延冰冷的手触碰到她滚烫的脸,才发现她在发烧,立马脱下身上的黑色羽绒服,套在她身上,严厉地说:“知道自己病了还跑出来做什么?”
“我不要你假惺惺。”她要脱下衣服还给他,不想欠他任何人情。
“你敢脱下试试,回去我就告诉你妈你背着她在做什么。”方卓延威胁她。
薛棠芯气息急促,想回嘴,却浑身发软。
方卓延背对她弯下腰,“上来。”
薛棠芯根本不想听他的,“我还没虚弱到走不回去。”
事实证明,她脚步虚浮,眼冒金星,根本走不回去,最后还是方卓延背着她走出墓园,打了辆车回翁家。
小时候生病,翁翎工作再忙,也会马不停蹄地赶回家照顾她,喂她吃药,给她买黄桃罐头。
因此就算生病,她也觉得很幸福。
后来父亲去世,翁翎已无暇再丢下一切回家照顾她,她已经不敢再生病。
这一次,即使发现自己在发烧,还是硬撑着去父亲的坟前拜年。
她希望父亲不会被遗忘。
“爸爸……”
她烧得太厉害了,糊里糊涂,九死一生,可以清楚地看到父亲生前的脸,和蔼地微笑着叫她“芯芯”。
“别离开我和妈妈,别离开……”
无论她如何挽留,父亲的影像还是从记忆里慢慢消失,如烟一样,抓不住。
“这孩子从小就和她爸爸感情很要好,虽然她爸爸走的时候她还小,但她从小懂事,记事记得比谁都牢,这重感情的人呐,心思也比一般人重,我们芯芯就一直是个重感情的孩子,看她烧得,我心都疼了。”
外婆疼薛棠芯,见她烧得糊里糊涂,满嘴胡话,捂着心口就要掉眼泪。
“外婆,您去休息吧,我会照顾好芯芯的。”
从墓园回来,方卓延就一直守着薛棠芯。
“我看你也没好好吃点东西,想吃什么,外婆给你做。”
“外婆不用忙活,熬点清粥吧,芯芯醒来可以喝。”
“好,外婆这就去,芯芯就先交给你了。”
“嗯。”
房间只剩他们两个,平时吵得再厉害,到这时候,他怎么都狠不下心了,甚至胸口有点发紧。
一样都生病,她可以抛下他一走了之,但他做不到,到底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