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只有他还蒙在鼓里,而路言意早就知道路唯成和他父亲之间的关系。
原来连路唯成都提醒过路言意,只是路言意非但不改,反而变本加厉。
话说回来,叶拙还要感谢路言意没有在他第一次想要离开的时候改变。
如果路言意表现得再好那么一点点,可能现在的叶拙就下不了离开的决心。
那天晚上,路唯成在路言意走后,和叶拙做出承诺:“我和路言意说的话你也听见了。你既然下定决心要离开,我不拦你。你的去向,我不会和路言意多说一个字。至于你爸爸……路言意不会知道他还活着,也不会再拿他来纠缠你,以后你爸爸在医院的事情不用你担心……就当是减轻一点我犯下的罪孽吧。”
路唯成还记得叶拙第一次到路家的样子。
小叶拙躲在叶承礼身后,十岁的他看起来那么小,就像个营养不良的小猫,素净的脸和他爸爸一点也不像,说话还有微微的鼻音,和路言意这个只知道顶撞闹事的混蛋完全不同。
一转眼,叶拙都已经是个能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路唯成摸了摸右眼周围,本来没有痛觉的眼睛,此时正在隐隐作痛。
他取出一张卡,“拿着这个走吧,没有密码,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钱。”
但叶拙却淡淡地拒绝了路唯成的赠与。
“我一直记着我爸爸治病的钱,我现在手里的钱能够还上八成,剩下的部分我会尽快还上。我知道这些钱对你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是我不想欠谁的……”
路唯成:“是我们欠你的。”
他话语里的“我们”是谁不言而喻。
但叶拙坚持自己的想法。
跨越两代人的纠缠足足有几十年,细算下来就是剪不断理还乱的烂账,但是叶拙不想再和路家有任何瓜葛,这个钱他必须还上。
“就当是……花钱赎身吧。”叶拙笑了笑,“从此以后,我就和路家再也没有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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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哒——”
又是这个声音。
路言意已经烦了。
为什么总是幻听到开门的声音。
明明叶拙就不会回来了。
在外界揣测刚刚得了奖项的路言意是怎样风光的时候,他正狼狈地趴在酒吧台上,手掌心的伤未经任何处理,连手指头都疼得不能动弹。
但他喝了很多酒……不,是把所有存在家里的酒都喝完了。
路言意的胃里是一团灼痛,眼前是摇晃的景象。
他找不到叶拙,只能妄图从酒精中寻找一点安抚。
他以为喝醉了,就不会去想。
可是他根本喝不醉。
也根本不可能不想叶拙。
他想要叶拙回来,哪怕是像之前那样梦到……
一道刺眼的光顺着客厅门开照在路言意面上,他眯着眼看去。
在看清门外那道剪影的瞬间,路言意连呼吸都暂停了。
“……叶拙?”
他想要起身,却踉跄了好几次才站稳。
这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冲上头脑,可是路言意还没笑出来,很快又否认了这个可能。
是梦吗?是梦吧。
但无论是什么,路言意都要立刻把叶拙抱在怀里。
他的手掌疼得像被劈开一样,卡在肉里的碎渣还保持着最初的样子,丝毫没有做处理。
路言意用这鲜血淋漓的手,死死抱住叶拙。
“你不知道我喝了多少才看见你……”
路言意贪婪地嗅着叶拙身上的气味,仿佛这样就能让叶拙在他身边留得更久一点。
再普通不过的橘子气味,超市里打折的橘子五块钱一斤,可是路言意却像个瘾君子,鼻尖贴着叶拙的耳后,顺着脖子的方向嗅去。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这几天我根本就睡不着,可是我又想梦到你,就只能靠喝酒来灌醉自己,可是酒醒了之后呢……我还是找不到你。”
按照路言意的喝法,梦不见叶拙,也离看见上帝不远了。
他甚至在想,如果自己因此而死,那必然会成为新闻头版的爆炸性新闻。
那叶拙即便不愿意见他,也会在各个角落得知这个消息,看着他的黑白照出现在各大街头和媒体的主题板块。
有那么一瞬间,路言意是觉得不如就死了,也许叶拙会因此自己的死永远后悔。
但是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要是叶拙在他死之后,和季隶铭在一起了怎么办……
光是想想,路言意就想发疯。
他牢牢抱着怀里的人,这个幻觉太真实了,路言意鼻头都有些发酸。
“你怎么这么狠心?居然说丢下我就丢下。你把我变成这样不讲道理,别人都烦我讨厌我,你却不管我了……我知道我错了,我会改的,现在你也知道我不愿意告诉你的事情了,那我们能不能找个地方重新来过,就当过去都没有发生过,没有路家,没有你爸,也没有季隶铭……什么人都没有,就只有你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