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叶拙分得清主次。
他又不重要,而且也只是小伤,先把路言意稳住再说。
“还生气吗?不解气就继续砸。”叶拙抬起手,随意擦了擦额角的伤口,白皙的手背迅速染上红色。
在路言意眉头紧皱的注视下,他又用力擦了擦,还是没擦干净。
“……我不是故意的,是他们欺人太甚。”路言意懊悔地看着叶拙左额角上那道半指长的伤口,说话也没了底气。
“我又不是动物园里的猴子,他们凭什么这样对我——不打招呼,把那些人都请来,美其名曰同学会。我他妈像是会有同学情的人吗他们就请?!他们明摆着要看笑话,要借话题炒热度,可是他妈的我是人,不是供他们消遣的东西!”
叶拙冷静地和他说:“可是你一期节目一百万。”
“公司抽成之后就剩那么一点,还不够我两天花的!”路言意愤然,但叶拙的伤口在他眼前晃,只能忍着情绪说:“你和所有对接的人说,有关他的一切都禁止提。”
叶拙点了点头。
路言意:“……你也不许和他有任何联系,知道吗?”
叶拙点头,“放心吧,我不会。”
听到叶拙的承诺,路言意的脸色终于好转了些。
叶拙反复抹了抹手背上的血迹,实在擦不干净了才开口说:“递给我一张卫生纸吧。”
路言意后知后觉,“怎么不早说。”
他抽出纸,想伸手帮叶拙擦擦伤口,但叶拙沉默着侧开头。
看着叶拙一单一双又微微泛红的眼睛,路言意低声说:“你回去卖点除疤的药,本来长得就不好看,要是留疤就更难看了。”
他顿了顿,又问:“你还有钱吗?缺钱自己从我户头转。”
“家里在等你回去吃饭。”
路言意转身找手机的动作当即顿住,用不可思议地眼神看向叶拙。
“什么家?谁家?难道是你家?”
“路伯父他……”
“我什么时候答应去吃饭了?”路言意的语气冷得发硬,“叶拙,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对不起,是我答应的,但是……”
一阵铃声打断叶拙。
他接起,小声地叫了一声“路伯父”,“等下再和你说可以吗……我现在有点事情。”
路言意冷笑一声,提高音量说:“不要和我道歉,你答应的就你回去,我不可能回去。”
叶拙向他投去求助的目光。
路言意明白叶拙的意思。
叶拙想让他回路家,因为这是路唯成的意思。
路唯成是他爸,也是他最大的敌人,偏偏叶拙最听路唯成的话。
路言意攥紧拳头,“你走啊,去路家啊。”
叶拙皱起眉头,终于转头叫了路言意的名字。
路言意:“我本来不想生气,但你偏要惹我发火。”
他立即站起来,脸庞看不出一丝犹豫,冷声说:“你不走是吧,那我走!”
休息室的门被关上的前一刻,叶拙听见路言意和路唯成同时说出他们心里的话。
路唯成说:“这周就算了,但下周,无论如何,骗也好哄也好,路言意必须回家了。”
路言意说:“叶拙,你真得要重新定义自己的位置了。”
叶拙深深又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些事情,他都会去做。
只是在这之前……他是不是也可以为自己说两句话。
叶拙看着镜子里迷茫又苍白的自己,轻轻和电话那头说:
“路伯父,我想……等这个月结束,我就离开。”
可能拜路言意的情绪所赐,叶拙麻木的心也跟着翻腾起来。
也可能是他一直引以为傲的耐心也快没了吧。
十四年。
石头也该磨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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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西垂的傍晚,演播厅大厦外的风格外凌冽。
叶拙今天不想开车,也不用赶时间,于是慢悠悠地坐上一辆公交车。
走到哪里就是哪里吧。
反正他也没有自己的家可以回。
在刷乘车码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想回头叮嘱一句。
但身后陌生乘客的目光格外无辜。
叶拙很少有独自出行的时间,下意识就在照顾路言意。
他用冻僵的手掏出手机。
没有任何来自路言意的消息。
耳边似乎又听见季隶铭三个字。
叶拙沿着声音抬头,季隶铭棱角分明又端庄贵气的脸撞进他视线内。
公交车内的小电视屏幕模糊一片,叶拙还是一秒就认出季隶铭的脸。
出国四年,季隶铭比高中时期更为成熟稳重。
垂眼缄默时,和他那位位高权重的父亲神态几乎相同。
有些人,天生适合做目光焦点。
比如路言意,比如季隶铭。
叶拙反观车窗中自己普通又稍显青涩的脸,一单一双的眼型看上去更是不协调,整体都寡淡到没有兴趣再看第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