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言意手指触碰着叶拙的侧脸,呢喃道:“你三番两次地想走,想要的不就是这样?”
这句话从路言意嘴里说出来,可真讽刺。
原来他都知道……
他全都明白,只是看破不说破。
现在这个吻又算什么呢?
为了挽留他的牺牲和迁就吗。
路言意:“我们从小睡到大,现在也可以换种方式睡。只是这样下来,你向我爸汇报我的情况的时候,记得洗完澡再去,不要让他闻出来我们在同流合污。”
刚才那个吻太快又太急躁,根本就没有留下感觉。
路言意的脸庞靠近。
这么诱人的条件,他志在必得。
“叶拙,你应该知道我有洁癖,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和别人做过任何事情,真是便宜你了……”
“啪——!”
路言意被这突如其来的耳光打偏了脸。
连化妆刷都不敢用力刷的脸,挨了除路父之外第二个人的掌锢。
路言意的脸火辣辣地疼,不仅是被叶拙打的,更疼的是他的自尊。
叶拙双眸冰冷,“你不用这样委屈自己。”
明知不会有好结果,但听路言意亲口说完,叶拙终于放下悬起的心。
他还以为路言意真的要对他有所回应了。
原来还是把自己当成外人一样防备着。
叶拙推门离开,电梯门关上的时候,他听见路言意追出来的声音。
“叶拙,我给过你机会了,这是你自己选的,不要后悔。”
一道渐渐合拢的缝隙,把路言意懊恼愤然又焦躁的脸隔绝在外。
叶拙看着自己的脸被门缝分成两本,平平无奇又面无表情,像个丧门星样拉着脸。
电梯下降带来的失重感让叶拙有种自己正在下坠的错觉。
“这也是你自己选的。”
叶拙听见自己的声音轻轻地说。
路言意放弃他,还有无数别的选择。
而他没有可选的余地。
从小到大,一直都是。
-
“我不要这个叫叶拙的人住到我们家来!”
叶拙第一晚睡在这个陌生的房间,认床的他好不容易才昏昏欲睡,忽然想起白天听见的这句话。
同龄人给予的恶意太过直白,让只有十岁的叶拙久久不能消耗,在半梦半醒中想起来也顿时惊醒。
他盯着形状典雅的线条拼花天花吊顶,愣愣地出神。
这里简直就像书里的皇宫,连天花板都这么漂亮……
他身上穿着的睡衣,也是这么柔软舒服。
保姆把衣服交给他的时候说:这是小少爷换下来的旧睡衣。
但叶拙丝毫感觉不出来它旧在哪里。
叶拙猜测,这样好的衣服,应该得去市里最好的超市,花好几百才能买到吧?
而爸爸白天穿的那件旧西服,不太熨帖的衣角,还有在他弯曲的脊背上皱起的褶子,都显得那么局促。
但这也是爸爸洗到发白也放在衣柜里的,最拿得出手的衣服了。
妈妈说,爸爸都已经这样了还要面子,穿正常衣服就好了。
但爸爸还是沉默地穿上旧西服,带上他一起来到路家。
听妈妈说,过去叶家家境是能和路家相比的,爸爸和路伯父也是多年好友。
只是家中突遭变故,爸爸就一蹶不振,再也没有过去相片里的意气风发……
想到这,叶拙轻轻翻了个身。
我什么时候才能给爸爸买一件像样的衣服……
“哐当—”
“叩叩叩——”
伴随着窸窸窣窣的琐碎声音。
外面夜色已深,只有些许月光照进屋内。
而那阵奇怪地声音还是没停下。
好像是从阳台传来的……?
叶拙警惕地翻身下床,小心翼翼地走向阳台。
“哗啦”一声。
落地窗帘被猛地拉开。
一个并不高的身影闪出,将叶拙猛地扑倒在地。
“疼、疼死我了!”
明明后背摔在地上的是叶拙,叫疼的却是压在他身上的那个。
白天还仰着下巴低眼看叶拙的路言意,现在却强忍着眼泪,和叶拙说:“不是我叫疼,我是我替你说的——你都不说话,我白天还以为你看不起我。”
他一股劲爬起来,泛着淤青的左腿膝盖微微弯曲,晃了好几下才站稳。
叶拙还是没反应过来,看了看大敞的窗户,又看了看脸上沾着墙灰的路言意——
路言意骄傲地挺起胸膛,“我从你隔壁卧室翻过来的,厉害吧?!”
“不会吧?”叶拙诧异地从阳台窗户探出头去。
这里虽然离隔壁房间很近。
但这里是三楼啊。
叶拙严肃地板着脸,转身和路言意说:“这很危险,你要是摔下去了就会死掉。”
路言意坐在他床边,悠闲得晃荡他另外那只好腿,满不在意地说:“我摔坏一条腿都能过来,要是以后腿好了,就更不会有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