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南方湿漉漉的雪不一样,北方的雪干燥又厚实,踩起来会发出嘎吱的脆响。
叶拙低头看着自己踩上洁白的雪,和季隶铭说:“一会到集市上找个药店吧。”
季隶铭“嗯”了一声就答应了。
不用问目的,季隶铭能猜到。
路言意昨晚可能是折腾累了,又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事情,叶拙去叫他一起,他却躺在床上不愿意起来,一会说自己膝盖疼,一会又说自己脸摔得难看。
叶拙以为他就是不想起床,就让路言意继续休息。
但路言意看见叶拙就这样调头走了,又是一阵生气。
叶拙觉得,可能路言意真的摔得很重吧。
但具体是怎样,只有季隶铭和路言意两个人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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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坐上小三轮车——这是小镇上最发达的运输工具,想去哪都可以。
一路上虽然颠簸一些,但也是人生第一次体验。
下车时候,叶拙看到周围人都是直接从侧面翻着跳下去,自己也站起来。
“等下。”
季隶铭拦住他,反而是自己先从车上翻了下去。
“现在可以下来了。”季隶铭跳下去的动作干脆利索,对着叶拙伸出手,“拉着我,小心点。”
叶拙抿唇,还是拽住了季隶铭的手。
起初,叶拙还克制地边走边看,但越到集市深处,就越控制不止自己的好奇,每个摊子前都驻足许久。
直接丢在地上的雪糕,用棉被包起来的大白菜,冻豆腐成块摞在一起,放在室外的鱼硬到能当凶器……
零下近三十度的清早,连天都还没完全亮,借着灯光,叶拙看得目不暇接。
季隶铭发现了一处卖冻梨的,和叶拙说了一声就去买了。
“阿姨,我要……要三个吧。”季隶铭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两个改成了三个。
听见季隶铭的口音,大婶一边拿袋子一边说:“小伙子打外地来的吧?怎么还一买就买仨呢,我们这都论斤的。”
季隶铭迟疑了一会,“那给我来一斤的?”
“就三个,你拿走吃去吧。”大婶热情地塞给他。
季隶铭坚持给钱。
推拉了一会,他回头发现叶拙好像没有跟他一起过来。
“叶拙?”
季隶铭手里捧着冻梨,在人群和摊位之间寻找着叶拙的身影。
最后在两个摊位之间的位置找到了叶拙。
他蹲在非常不起眼的地方,若季隶铭稍微走快些,很可能错过了。
“你在干嘛呢?”季隶铭问。
叶拙面前坐了一个面容朴实的大婶,她不似隔壁有正经的摊位,而只有一个人坐在这里。
等到季隶铭走近才发现,她面前不是空无一物,而是摆了一个约有八寸的纸箱子,上面用大红花的小被子盖着,依稀能听见哼哼唧唧的声音。
“你来了?”叶拙已经看入迷了,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季隶铭靠近。
“你看——”他稍微侧开身,给季隶铭让出空间。
叶拙脱下了手套,直接用手摸着睡在小被子里的黑白小狗。
那小狗看起来柔弱极了,头还没有叶拙的手掌大,闭着眼,将毛茸茸的头靠在叶拙掌心。
前来卖狗的大婶说:“它是这一窝里最弱也是品相最不好的一个,其余的都被人买走了,只有它被剩下来了。”
在寒风里,刚出生没半个月的小狗微微打着颤。
叶拙的手都冻红了,也舍不得放下。
“你把它带走吧,直接送给你也行的,这都是我家里的狗下的,因为太多了没法养才拿出来卖。”
叶拙轻咬下唇。
“对不起阿姨,我没办法带它走。”
他也想把它带走,可是他没有这个能力……
大婶摆了摆手,“没事,那我就把它带回家去自己养,这只小崽子,得好好养才行。”
她把小狗抱在自己怀里,小声说:“不丑不丑,一点不丑,好好养就行了。”
“阿姨,你等我一会,等会再走。”叶拙站起身来,和季隶铭一起回到刚才路过的摊子。
不一会,他带着一兜大棒骨回来。
“阿姨,小狗我带不走了,这个棒骨您带回家,肉您吃,剩下的给它,行吗?”
大婶本想拒绝,但叶拙态度坚定,只好从自己的三轮车上找出一个手工制作的勾线小狗。
“这个是我亲手做的,平时也会拿到集市上卖,但现在只有一个,就送给你们了,谢谢你们。”
叶拙和季隶铭对视一眼,接受了大婶的赠送。
这个小狗被季隶铭留下,而叶拙则一直记着那条平平无奇又虚弱的小狗崽。
送上一袋骨头,是叶拙唯一能做的事情。
现在的他还没有足够的能力饲养一条小狗,他连自己的生活都很难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