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如何办?身后之事,深究无意,黄泉路上,尽能瞧见。”向执安这会儿终于睁了眼,望着这一江的死水摇着头说“多好的景,生生给耽误了。”
来人扇子指着这鸣蛇江,说“当年钦南草肥稻沉,宜居宜游,后来晟朝将钦南屠成了一锅血肉汤,钦南因此大旱多年,十几年之后凭空多了这条江,说是鸣蛇怪妖,见之大旱,鸣蛇一死,平陆成江。”
“也就是这鸣蛇江,让钦南人终于摆脱大晟的侵略,现下,鸣蛇□□,钦南之仇终会反噬。”
“听起来是个悲伤的故事,但是,”向执安狐疑着看着来人,说“但是与我何干?”
“载府若不肖想那皇城,体面的在外头做个上梁郡世子妃,将来也做个大夫人,多好呢?”来人说。
“哈,我当你是个正常人,出门连脑袋都忘记提溜了么?钦南将晟朝惑乱至此,晟朝上梁同气连枝,我做什么大夫人呢?今儿刚带上的冕,明儿就被你踩在地上了。”向执安哂笑道“看你频频看向那边渔船,怎么,时候快到了?”
空中炸开一发鸣笛。
“这倒是与向载府无关了。不过世子殿下怕是不想走载府铺好的路。”来人喝了最后一杯茶。
“他愿意走什么路,便走什么路,你拦不了,我也拦不了。我最多只能做的就是,他走之前,替他擦干净靴。”
***
郃都的城门紧闭。
今儿谁的令都不许开门。
夜已经深了,沥沥淅淅开始下起夏末的雨。
这雨带着点儿热,撒在身上只觉得发闷。
官沟成效不显,军士倒是又几个时辰便倒一批。
郃都最后的宁静被督察院的骁骑尖厉的口哨打破,今日郃都内必有血战。
骁骑掐着神机营军士的脖颈,提着刺刀让军士们将自己锁进督察院的长狱司内。
崔治重脚下的土地如马踏般的异动频频,震得大佛染起一层尘雾。
出城杀匪的周广凌此刻还没有回来,郃都内星星点点的火把开始扔往瓦舍。
“兄弟们!杀了那向执安!吾主大业将成!”有人在高声叫喊,鸣蛇江的铁链哗哗作响。
城墙上的向执安條然拔出蕉鹿,细细的看着这软剑,软剑上映出他自己的模样,向执安挥指弹了一下,蕉鹿上的人形开始扭曲,就像现在的向执安一样。
***
杨立信安置好了三位先生,便要前往城墙援军,鬼骑的兄弟们都已经集结完毕。
杨立信出去又折回,大刀阔步的走向海景琛,笑着摸了一下海先生的头,这是杨立信第一次僭越。
海景琛正要娇嗔,杨立信打了一个响指,便收起笑意跨马变脸而去。
海景琛站在门口张望,只能见到杨立信被雨打湿的背影,再远,便看不见了。
院里的粥粥歪着脑袋看着海景琛,一言不发,海景琛冲他呲了下牙,说“真笨,白教你了。”
唐堂镜一脸笑意说“景琛呲牙可是学的红豆?一会儿杨将军回来,叫杨将军看看。”
***
杨立信先来到了鸣蛇江,换上了之前捞上来的军械,果真,陨铁的军械趁手的很,杨立信细细摸着,翻身上马,大喝“行军!”
一行人来到郃都城墙,向执安就这么提着刀立着,杨立信三步跨上,笑盈盈的说“主子,你悄悄,这才是械!”
向执安说“是好东西,啟骛也定然喜欢。”
瓦舍之间的已然开始多了许多人,不出意外都是从地下栈道所出,但是你我双方混在一起,无法辨认。
向执安问“可是从祭德寺出来的?”
杨立信说“应当不是,祭德听了主子的,没动呢。”
向执安道“如此狭隘逼仄的小道,将士们身上估计都脏了。”
杨立信拉紧弓箭,一发带火小箭射出,被射中的将士身上瞬间燃成火球!
向执安站在城墙上信步温吞,道“将士们,身上若是沾染了火油,可得快快脱去铠甲,省的一会儿也烧成炙肉。”
瓦舍间多人逃窜,多人卸甲。
“就是现在!杀!”杨立信瞬时一发三箭,箭箭中的,城墙上列阵的弓箭,将瓦舍间的混兵射了个人仰马翻。
对面楼里有个喝茶的消瘦的男子剪影,一丝儿也未为此事着急,说”载若是这点本事,都枉费在下一家,盘算多年。”
瓦舍间的着火的将士逃窜,神机营的将士倒病,杜太医忙得人仰马翻。
男子撇开了茶壶,伸手发射了鸣笛。
要开始了。
雨势渐大,震天的马踏声传来,一路都能听见督察院军士的欢呼,窗后剪影慢慢从芒色灯盏外露出,谭明哲一改往日谄媚的笑,不得不承认,正经的时候谭明哲还确实更像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