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星却握住她的肩头:“你不同意吗?难道你愿意眼看着蒙古人破城而入吗?我们回鹘人是宁可死也不会屈服的,我相信就算是你现在能回高昌去询问他们,每个人给你的答案也是一样的。”
飞雪心念转动,大哥说的也许不错,回鹘是宁死不屈的,可是,难道让她亲手将自己的子民们推入地狱之火的深渊吗?她用力摇头:“不行!我不能这样做,我绝不可以。”
容飞星冷笑,双手微微用力,飞雪便觉得肩头一阵酸麻。她吃惊地抬起头,大哥冰冷的脸上完全看不出一丝亲情。“我早就猜到你不会同意,你怕死是不是?”
飞雪摇头:“我不是怕死,如果我一死能换回高昌城的百姓,我宁可死。”
容飞星皱眉盯着她的双眼,似要看出这句话的真假。飞雪坦然直视着他的眼睛,两人对视半晌,容飞星冷笑道:“你真的宁可一死?”
飞雪点头。
容飞星道:“好!那个蒙古王爷之子似乎十分爱你,若是用你的命来要胁他,也许他会为了你而弑父。”
飞雪呆了呆:“大哥,你不可以这样做。”
容飞星冷笑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的话莫非都是骗人的?”
飞雪心烦意乱,摇头道:“何不真刀真枪地和他们决战?为何要用这种诡计?”
容飞星冷笑:“你认为我卑鄙也好,怎样都无所谓,只要能达到目的,我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他将飞雪强行推到马背上,一跃上马,打马向火焰之山的方向奔去。
飞雪被他抱着,无法挣脱,她心里一片悲凉,大哥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在她的印象里,大哥一向颇为爱护她,平日里连大声说她一句都是不愿的。但此时大哥的所作所为,似乎比那些蒙古人还令人不耻。
到了火焰之山脚下,容飞星吹了声口哨,便有几十个高昌人自山石之后钻了出来。飞雪认得他们是随着哥哥贩卖丝绸的侍从。
容飞星将飞雪自马背上推了下来,对一名侍从道:“好好看着公主,若是让公主跑了,你便提头来见我。”
那名侍从扶过飞雪,略有些歉意地道:“对不起了,公主殿下。”
飞雪淡然一笑:“没关系,我知道你不能违背大哥的命令。”
容飞星又取出一张羊皮,以短刀为皮,在羊皮人刻了一封信,随手削下飞雪的一缕头发夹在羊皮信中。吩咐一名通晓蒙古语的侍从道:“你立刻混入蒙古大帐,将这封信交给旭日干。记住,一定要亲手交给他。”
那名侍从接过羊皮信,领命而去。
飞雪忍不住问道:“大哥,你到底在信里写些什么?”
容飞星微笑道:“你猜在海如风的心里,是他的父亲更重要,还是你更重要?”
飞雪错愕。
容飞星续道:“许多女人都喜欢问自己的男人同样的问题:在你的心里,是你母亲更重要,还是我更重要?若是我们两人一起掉进河里,你会先救哪一个?”
飞雪咬紧嘴唇,大哥变得越来越古怪,无论是说话的语气、神情或者是内容都与平日不同。
容飞星笑道:“你很快就会知道,在海如风的心里,是你更重要还是他的父亲更重要。你应该感谢我。我知道你很爱他,却从来不知他的心意。如此一来,你便能明了他的心意了。”
飞雪默然不语,她知道无论自己如何劝说,都无法改变容飞星的决定。只是,海如风真会为了她而刺杀海都吗?
她望向蒙古大帐的方向,虽然从这个地方是绝不可能望见金帐,她却仍然极目远眺。如风,你到底会如何选择呢?
海如风见到那封羊皮信已经是那一天的傍晚,信很简短,只写了一句话:“如果还想保住飞雪的性命,就提着海都的头到火焰之山来见我。”
信是回鹘文写的,里面还夹着一缕头发。
海如风拿起那缕头发看了看,只是一缕普通的头发,发质很细,也颇为柔软。他抚摸着那缕头发时便想起,他似乎是太不关心飞雪了,竟连她的头发长的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但他的心却有些乱了,信越简单便越有震慑力,写信的人也似乎很有决心。他走出帐外,一阵风吹来,掌心的那缕头发便随风飞散。他看着那些游丝般飘散的发丝,心里便生起一抹不祥的预感。
似乎飞雪终要离他而去,无论如何努力都抓不回来了。
不远处便是海都的大帐,帐外时时可见巡逻的侍卫的身影。但这些对于他来说都是形同虚设的,他可以轻易走入大帐,假装与海都讨论战机,然后趁他不备……
他静静地注视着投射在帐上的那个影子,眼神平静如水,不见悲喜。虽然是他的父亲,可却从来不曾把他当成儿子来对待,就算杀了,心里也不会觉得难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