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我在,没什么不行的。”宋砚穿完衣服,过来拉她的手。
柳筝起身要他坐下,宋砚依言坐了,柳筝拿了梳子开始给他梳头发:“要是疼了你跟我说。”
宋砚弯弯眼睛笑:“好。”
柳筝尽量放轻手法给他梳弄,宋砚有点犯困,眼睛眨得都慢了。
柳筝下午睡了很久,听了他刚才的话,更没什么睡意了。
“能跟我说说你到底有什么打算吗?想杀一个人,还是那样一个人,肯定要筹划很多年吧?你自己是不是也会陷入险境?倘要是这样,那还是算了。我虽恨他、想杀他,但不打算因为他毁了我自己的人生,当然也不希望你受影响。”
宋砚清醒了点,眼皮还耷拉着,声音拖得绵长了:“是没那么简单,主要看他于谁而言有用,于谁而言是阻碍。这三言两语不太容易说得清楚……的确是需要时间的,少则一两年,多则十数年,我资历太浅,尚有家事缠身,即便堂舅有拉拢我的意思,想在将来的朝局里站稳脚跟也不容易。”
柳筝糊了一把他发顶:“所以你刚才跟我说大话呢?”
才梳整齐些的头发被她揉得有点乱了,宋砚轻晃了下头蹭她手心:“没有,我是想说,我只能做借刀来捅的那个。”
柳筝反应了一会儿:“你堂舅,太子?章鹤是他太傅呢,听说他们关系很好啊。”
“章鹤嗜权,太子殿下虽性情温和,却并非能对权力那般大方的人。他们此刻是同盟,将来未必是。”
柳筝想了一会儿,勉强想明白了。章鹤如今是内阁次辅,几乎处处受刘炳的掣肘,刘炳和司礼监掌印太监马志才关系非同一般,两人似乎有意扶持宠妃林妃所出的四皇子。太子自不会坐以待毙,章鹤和徐亦就是他如今最好用的两把刀。章鹤心有抱负,也需要太子上位后由他弄权施展。
太子虽年轻,却半点没四皇子好拿捏,待那之后章鹤手中的权柄必会为太子所忌惮,两人将来若走到了刀剑相向的一天,也并不奇怪。古往今来这样的事并不少。
“至于危险,做任何事都是有风险的,只看自己担不担得起。我担得起,你不必怕。”宋砚拉了她越梳越潦草的手,搁下梳子,揽着她的腰将她抱到怀里来。他蹭蹭她颈部,困倦地嗅了嗅她身上的气息:“该去吃饭了。”
他直接让她趴到自己肩膀上,弯膝坐到他臂弯里,另只手扣着她的背,就这么半扛着开了门出去。
柳筝打他一下:“这像什么样子。”
“姥姥又不在,只有我们两个,我就想抱着你。”宋砚吻吻她锁骨,“我还想喂你吃饭。”
“不要,太恶心了。”柳筝搓了搓手臂,“你怎么说得出口的。”
宋砚笑了笑,穿了过道走到正堂,拉了椅子坐下:“知道你不愿意,自然不是以口唇来渡。我就是想无时无刻不看着你,吃饭的时候也看着你。”
“那也不要,吃饭有什么好看的。”柳筝挣了挣,“赶紧放我下来。”
宋砚往她脸上亲了一口才松手,带她站稳了,又慢条斯理地替她理着微皱的衣裙:“你就很爱看我吃饭。”
柳筝咬了唇,按住他落在她衣摆处的手:“那是因为我觉得你吃饭的样子好玩。”
“不管什么原因,你就是爱看,我一早便发现了,连我喝茶你也爱看。”
柳筝又揉他头发:“也不用一直强调吧,我承认就是了。”
冯策很识趣,不知他们什么时候能出来,就让人把从酒楼买回来的饭菜都放到了锅灶内温着,听动静他们似乎要出来了,才亲自把饭菜一件件拾出来摆好,迅速跑院子里躲着去了。
柳筝有点饿得很了,什么白斩□□宝鸭都吃了不少,末了还添了碗粥嚼咸花卷吃。宋砚吃得比她稍多些,搁下碗筷时脸上的倦色已完全掩不住了。
柳筝完全不困,把他拉到楼上花房继续聊朝堂的那点事。他说故事的能力不怎么样,讲起这些来却条理清晰,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分析得很到位,还会联系现实同她讲朝政弊端,譬如冬日京城用的煤炭,听着是小事,实则到底是要允了人砍伐京郊的林木建厂来炼呢,还是叫盛产煤炭之地年年以实物运京来作捐税呢,都有许多讲究。
伐了京郊林木,年年京城里黄土铺地,一下雨便溅得人衣泥泞,护城河里的水都是浑的,用水要成问题;若指定了东西捐税,难免给那些歇家有了可乘之机,上品能给换成次品,上下皆受其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