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漆夏没什么耐心,“都过去了。”
“那你还怪妈妈吗?”赵湘琼自顾自说起这几年的遭遇:“你继父受贿,前几年进去了,现在我一个人带着孩子,日子平平淡淡,我才知道,无论怎么样,能和家人在一起,就是最好的。”
赵湘琼的二婚丈夫是市直某单位的领导,前几年犯了事,家里大部分财产被收缴充公,现在她和儿子还被限制高消费。
漆夏安静地听着,表情无波无澜。
她抿一口拿铁,从包里拿过一只袋子,递过去:“里面有两万块,当年我说过,会还你的。”
赵湘琼僵在了原地,表情越发羞愧:“我……我不是来跟你要钱的。”
“拿着吧,我不想欠你。”漆夏始终没什么表情,看她的目光像看一个陌生人。
赵湘琼抹眼泪,“所以,你还是恨我的,不肯原谅我。”
漆夏垂着眼睫,喝完半杯咖啡,才出声:“我一直很感激姑妈,很感激当时收留我的陈奶奶,如果没有她们,我可能早就辍学去打工了。”
赵湘琼动了动唇,但漆夏没给她开口的机会,“你和爸爸离婚后,我和阿圆从来没怪过你,因为我们相信,和你是一家人,你一定会回来看我们的。”
“但是……但是那次在文化馆,你让我……以后不要再去找你了。”
“那时候,我很害怕,姑父脾气很差,每说一句话,我都要想很久,他们让我做的事我不敢不做,生怕被赶出去,甚至听到姑父和朋友说,想把我嫁出去要彩礼,我都不敢反驳。”
寄人篱下,能有口饭吃,能有书读就不错了,还奢望什么呢?
青春期的她,每天自我怀疑,觉得自己太差劲了。
可是那天,大雪飘落,世界一片白色,有个男孩子对她说:
漆夏,你已经很好了。
在她最自卑,最灰暗的日子,那个人就像光一样降临,所以她记了他很久很久。
赵湘琼低声:“对不起,夏夏……”
“没必要对不起。”漆夏笑了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这些年没有你的关心,我和阿圆也好好地长大了,以后也会好好的。”
她饮尽最后一口咖啡,说:“希望你以后也好好的,我们……互相尊重,别见面了吧。”
她没有那么大方,忘记赵湘琼出轨,忘记赵湘琼用两万块,结束了她们的母女关系。
盛夏傍晚,落日熔金,天空一片灿烂的橘。
赵湘琼泪如雨下,说不出话来。
漆夏起身,朝落地窗外看去,只见一辆熟悉的车停在了大厦楼下。
陈西繁开门下车,他今天穿了一件灰色卫衣和长裤,打扮得跟个大学生似的,下车后,陈西繁就倚在车身上,低头看手机。
看见他,漆夏一下子就笑了。
恰巧此时,陈西繁也看见了她,挥挥手,朝她走来。
他们看向彼此的眼睛里,都是汹涌的爱意。
“抱歉,有人在等我,我先走了。”漆夏收拾好东西,转身往外走。
身后,赵湘琼叫住她,“夏夏,他是谁?”
漆夏一顿,说:“是我的男朋友,也是未来的结婚对象。”
赵湘琼一怔,“会不会草率?”
“不会。”漆夏坚定地说。
喜欢他这件事,她已经确定了千千万万次。
曾经,她羡慕过很多人,羡慕许幼菲家境优越,父母恩爱,羡慕邢安娅成绩优异,生性豁达,羡慕大学室友见多识广……
但和陈西繁在一起后,她再也没有羡慕过任何人。
他是时间的厚礼,并且,完完全全属于她。
漆夏大步向前走,再也没有回头。
*
周六,漆夏和陈西繁一起去看房。这是一处位于东四环的高档住宅小区,名叫水御湾,漆夏开车二十分钟可以到杂志社,陈西繁走机场高速,四十分钟可以到航司,位置还算合适。
小区一梯一户,房子在十二层,三百多平,六房三厅。
陈西繁牵着她,一一参观客厅,厨房,还有卧室,最后才问:“满意吗?”
“会不会有点太大了?”
“还好吧。”
漆夏看着空荡荡的衣帽间,笑道:“衣帽间好大,我的衣服没那么多。”
“这有什么。”陈西繁自身后抱住她,偏头亲她一口,“以后慢慢填满就是了。”
“阳台可以放猫爬架,再给蛋糕添一些玩具。”